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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广场绝食(五月十三日 ── 五月十九日)

3.1 绝食团指挥部的活动
       李禄
       3.1.1绝食团指挥部的成立
       3.1.2绝食团指挥部人事变动
       3.1.3绝食团指挥部的工作
       3.1.4阎明复到广场
       
3.2 绝食在广场
       柴玲
       3.2.1绝食指挥部首先自焚
       3.2.2阻止冲击大会堂
       3.2.3绝食指挥部的改选
       3.2.4救护与转移
3.3 广场广播站(1):初创阶段
       封从德
       3.3.1绝食团广播站的建立
       3.3.2广播站初期的情况
       3.3.3两站一车 
       
     
3.4 北高联在广场
       王超华
       3.4.1转移以后
	3.4.2红十字会的黄背心 
       3.4.3北高联与绝食团、广播站的关系 
       3.4.4重组对话团 
       3.4.5赵办、中办与十八日对话
3.5 复食
       李禄
       3.5.1营地联席会议
       3.5.2如何结束绝食 ?
       3.5.3为何结束绝食 ?
       3.5.4复食的决议 
3.6 补充与质疑 
       3.6.1绝食团指挥部是怎么成立的 ?
       3.6.2关于自焚
       3.6.3李禄是学生吗 ?
       3.6.4声援绝食 
       3.6.5广场广播站(2): 绝食期间
       张伯笠, 白梦, 王超华 
       3.6.6五月十八日
       3.6.7复食决定是怎么作出的? 
     
   

 

    3.1.绝食团指挥部的活动                                         李禄
 
    大家知道,绝食团后来成为广场指挥部的核心,这个线索基本上也维持下来,直到六
四。基本上我的介绍按照三个线索,首先它的成立,包括它中间的人事变动,民主原则的
建立; 二、它的基本活动和重大政策的决定,包括它的中层干部的选拔和同学的联系,制
度的牢固性,以及以广场联席会议为基础对学运政策的决定及和政府的谈判; 三、还有从
头到尾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绝食的时候保障绝食学生的生命安全,在戒严之后这个
任务就更重了,反对戒严,保障民主运动胜利果实等等。 

    3.1.1    绝食团指挥部的成立        〖参:3.6.1 绝食团指挥部是怎么成立的?〗

    绝食团指挥部的成立是在五月十五日早晨,我在半夜的时候去拿了一趟生理盐水,几
个小时之间广场变得非常凋敝,人员很懒散,神情很沮丧。因为原来认为绝食在十五日前
应该有结果,但是由于十四日对话的失败,运动突然变得方向模糊不清,绝食到底要进行
多久也不清楚。与此同时没有人愿意走,大家很疲惫,支持的人也不多。从绝食一开始我
就有一个很大的感觉,我很担心政府会采取强硬立场,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绝食人员被拖
走。所以昨天柴玲也谈到,十三日我和她再见面谈到我个人对运动的考虑时,我说到我对
绝食行动母芯跏且桓龌旌系母芯酰惶胶狻R环矫嫖揖醯谜飧鍪焙蚓晨赡懿皇且桓?
最好的时机,另一方面我也同意柴玲的说法,觉得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对当时运动
的判断和王超华是一致的,我觉得运动彻底进入低潮,政府没有任何诚意,而且就我了解
的情况我觉得改革派正插手于这场运动,但毫无疑问,他们没有多少诚意和同学们进行真
正的交谈。一旦没有一个民主组织在运动之后被留下来,被承认下来,那么秋后算帐还是
不可避免。在这个意义上我也坚决支持绝食。在这两种心情下那天早晨我就很感悲哀了,
我突然感觉到运动中需要这样一批人,他们希望牺牲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去为维护运动
到此为止的胜利果实,去维护这些方向已经变得模糊了,但又异常坚决的绝食同学的生命
权力。所以当时我就找了柴玲,跟她说我们需要成立这样一个组织,更有效地保护同学的
生命,同时在学生中建立共识,我们到底要什么、怎样要,因为时间仓促,情况紧急,我
们没办法再去开会去商量如何去成立组织,我想我们定一个条件,把那些愿意自荐,愿意
最终为绝食运动,为民主运动献身的那些同学召集起来。当时柴玲就作了一个演讲,当时
周围有十几人吧,后来这十几个人大多成了绝食指挥部秘书处的骨干。当然这中间人事换
了很多,我后面会谈到。当时柴玲作了一个演讲,绝食团指挥部就正式成立了。 
    因为当时只是宣布成立,没有其合法性,没有确定基本的运行规则、下属的部门、人
员的选择等等,所以我建议首先召开各校的代表会议,在这个会议上讨论绝食团的一些最
基本的重大问题,包括组织问题和政策问题。大概在七月十五日早晨七点多钟吧,刚宣布
完之后就召集了第一次代表大会,会议由我主持。很显然当时我没有多少权威,因为对大
多数绝食同学来说我是一个生面孔,我也自己介绍我不是北京同学,当时在场的还有少方
等等,这些都是绝食发起人,所以我的权威自然就受到一些挑战,当时柴玲作了一下介绍
。我想我这个权威后来很快就受到稳固,主要因为会议主持进行得不错。因为大家刚来的
时候七嘴八舌,感情激动,其他人包括少方都试图过主持这次会议,但后来没有成功,我
把会议主持成功下来,算是第一次的合法性的承认吧。 
    会议我主要讲了几条:第一,绝食指挥部成立了,第二,指挥部只是代表同学的意愿,
保障同学的生命。指挥部并不想强加于任何绝食同学所不希望的决定,没有想站在领袖的
地位。这是我的一个根本想法,这个想法后来也一直贯彻到底。第三个是各校代表并不是
当然的用民主选举产生的,所以只是一个联络人,希望代表和同学之间,代表和指挥部之
间保持密切的联系。这是一些原则性的确定,其它方面上的确定主要是在工作范围之内。
第一个考虑到当时已经有人晕倒,因为在十四日晚上移动时已有人晕倒,所以我认为建立
一个由广场到医院的一条,当时还不叫生命线,我对这些还不太在行,后来有人把它称为
生命线了。建立纠察,这些都是当务之急,也安排了人去作,还有确定了北医作为绝食团
的医疗队,这些属于保护生命安全的范围。另外确定了在政策方面如何结束绝食,何时停
止绝食等等。我说这个问题比较重大、复杂,既然同学把生命交出来愿意参加绝食,我们
就没有多少权力去要求他们按照我们的想法做,这个决定应由他们自己作出。这也是另外
一个原则被大家通过认可的。但是我说我们在这里通过任何事情,除了保障生命不算,组
织原则不算,其他关于政策的原则都希望得到每位同学的认可之后才能够认定。所以希望
大家回去,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再开第二次会议。同时当时讨论了一种方案,在我们无法确
定如何停止绝食,何时停止绝食的情况下,我们希望绝食人数第一不要再增加,第二一旦
身体不适立刻就送往医院,送往医院后不准再回来,这样绝食会有一个自然的结束。这个
想法在十五、十六、十七日三天之中一直是开始结束绝食的一个办法。当然后来我会谈到,
这个想法没有实现,这是另外一个问题。
    我们后来在博物馆前召开了一次新闻记者会议,柴玲、梁二、王丹、少方、杨朝晖五
个人作了主持,还有一些人参加,同时选了北医两位同学作代表,介绍同学健康情况,发
了几个呼吁书。
    回来后又开了一次会议,进一步认可了第一次会上的确定的原则。同时当时的主要任
务就是绝食同学已经开始大规模晕厥,建立生命线成了当务之急。建立生命线之前首先把
四周纠察弄好,走到每处告诉大家不准有人进来,同时开始集合各校在两边。生命线大家
都已知道,就不必具体细叙了。当然这些事情指挥部并没有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只是提出
来去做,实际上完全靠同学的自觉来建立维护这条生命线。这条生命线一直到绝食结束,
一直有效地保障了同学的生命安全。
    五月十五日下午最主要的事情有两件,第一件是支持开始有所变化,十五日是转折点
,开始上百万人支持。第二件事情是对话团突然传来消息,有情况,有可能对话。这件事
主要是我负责,主要负责收集意见。最后的投票确实到了个人,很困难,但确实做到了。
一共一千一百三十几票,百分之九十五的人确定了一个跫涫岛褪娜盏奶跫嗖畈?
了多少。项小吉来了一下,然后走了,他们派了两个人在这边等候条件。条件出来以后就
送走了。
    十五日晚上的一件大事情,几乎发生了一场暴力事件。当时有四、五万人聚在天安门
广场前,要冲破人民大会堂,其中传闻有不少劳改释放犯。无论如何,当时的情况有可能
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四、五万人在拥挤,而且人们的愤怒已经到了顶峰。最后是
由柴玲、我还有其他一些同学带了一百多位绝食已经三天的同学赶到大会堂前。其实绝食
同学也没有发挥多大的作用,因为当时已累死了,饿也饿得差不多了。但是由于他们的到
来消息很快传开,从前到后有人喊,绝食同学到了,绝食同学到了。开希也在前面,大家
拚命喊。就因为绝食同学到来,情绪后来才平定下来,中间大概有将近两个小时,当时很
危急,柴玲差点晕倒在里面。这里还有很多故事,没法再讲了。 
〖参: 3.2.2.阻止冲击大会堂 3.1.2     绝食团指挥部人事变动          〖参:柴玲 3.2.3 绝食指挥部的改选 〗

    十五日晚十点多绝食团指挥部发生了第一次人事变动,变动只持续了一、两个小时。
当时是王文、少方、程真等几个人觉得绝食团指挥部这个东西不合法,他们自已确定了一
份名单,来告诉我们绝食团指挥部被取消了。新的人选,王文是总指挥,他们不叫团长,
柴玲作宣传部长,如此等等有份详细名单。
    后来这个事情比较顺利地解决主要是我召集了一次代表会议,在会上我的主要观点是
,不能这样搞,完全没有任何民主程序。在这次代表会议上他们几位很不幸都被选掉了,
所以这次政变持续两个小时结束。
    我再列出几个比较重要的事情,从那个时候开始,指挥部之所以得以存在,主要是因
为封从德的广播站。没有广播站,实际上指挥部只是一个名字,广播站才是一个实际的团
体。后来封从德很自然地被吸收到成员中间,郭海峰也做了秘书长。宣传在那时变得异常
重要,实际上柴玲当时主要的任务就是作演讲。我要特别讲到一条,关于精神领导和实际
领导的差别很大。实际上我就作了一些实际事,真正的对广场同学的精神影响,人数很少
,柴玲算一个,前期可能还有几个,象王丹、开希等等,起了这些作用。后来伯笠由小封
介绍过来当广播站站长。因为伯笠这个人实在太能干,他不仅组稿子,总编当站长,而且
什么都干,最擅长当纠察 。所以后来大家一致选举,这个人如果不当副总指挥没人能胜
任,所以伯笠也进了指挥部。这样基本上绝食团指挥部从人事上它的领导阶层从开始到后
来成立指挥部,一直到最后六四都比较稳定。总指挥一直是柴玲,副总指挥现在在场的已
经有三位,小封、伯笠和我,秘书长是郭海峰,当了很久,后来他作了常委,再加上王丹
,这六个人一直是最稳定的六个常委,在历届中都没有变化。这中间有些增减,超华曾作
过,还有其他人,以后会谈到。

    3.1.3     绝食团指挥部的工作

    关于保护同学生命有很多事情,在初期时主要是北医和北中医的同学。但到了十六日
早晨,我们建立了首都医院防疫联合小组。这事情是由协和的一个负责人来找我,商量这
件事清,很快认为这事再好不过了。后来跟他们去开了两次会议,最后他们一共二十几
家医院联合形成。主要工作当然是他们做的,我们只是帮助建立与广场同学的联系,建立
纠察制度,给他们特别通行证等等。后来对穿白大褂的人完全有种尊敬。
    另外一件事情是保证广场秩序,这实际上最重要。当时因为空气污浊,人群多,五月
十五、十六、十七日每天有上百万人声援,气氛异常激动,所以使得整个广场秩序变得非
常难以控制,尤其是绝食同学的情绪变得非常焦躁,激动、希望、失望交织在一起,使他
们身体更虚弱。当时白天酷热,晚上很冷,由于准备工作的不全面,开始一、二天晚上什
么设备都没有,晚上就睡在地上,靠着一些同学的棉大衣,所以昏厥人数迅速提高。针对
这个情况,我们作的主要措施是严格广场秩序,纠察证制度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建立。但
后来遭受很多批评,我想在座各位包括我们自已都受到过纠察的无理纠缠。但当时在建立
时候有非常积极的意义的。 
【  另一方面就是纠察线在开始一直起了很大作用,但后来也受到很多批评。开始建立生
命线的时候,最大的问题是因为五月十五日稀稀拉拉剩了几千人,而且这些人都分割开来
了,担心他们来了把大家拖走。但后来从十五日开始大批人晕倒,生命线变得很重要了。
开始的时候是请金松玉来负责纠察的,王文去协助他。所以王文出去转了一圈以后才有了
后来所谓的联络图。他把各个学校的地点写下来,成为他最大的财产,后来一直不愿意交
。我跟他有一个冲突也是由于这个原因。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把这个建立起来。后来我想想
没有办法,只有直接去。直接去的时候我就把两部分,北面和东面分割了一下,在中间自
然而然形成了一个空道。而这个空道后来派人把它拉起来,这个道后来就叫成了生命线。
开始的时候不知道谁先叫起来的,无所谓了。当本桶颜馓跸呷范ㄆ鹄戳恕U馓跸吆罄囱?
长到长安街上就不是我的责任了,我没管,不大清楚是谁作的这方面的工作。广播站已经
讲了。关于物资和财物,恐怕海峰来了可能才会确切。他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当时
对广场的物资,主要是建立帐篷,建立资料等等,恐怕要由他们才能讲得清楚了。】
    另外一个事情就是开始和一些机关单位、医院、厂矿联系,为绝食同学提供各式各样
必要的物质来源,包括帐篷、床、棉大衣、木板。这些工作主要是张伯笠、郭海峰和其他
秘书处的人去作的。保障同学生命最重要的一个事件是发生在十七日晚上。当时传说要下
雨,而且十七日晚上情况突然变得非常危急,十七日一天有将近一千人晕倒。
    这前面还有一些细节,在十六日开始出现要绝水、自焚等,主要是两个学校,一个是
电影学院,一个是南开大学,两个学校将近有三十几个人要绝水,加上外地学生提出自焚
。南开的绝水被制止。电影学院的没有被制止。法大在新华门前开始从跪请到绝食,另辟
另外一块战场。而且那一块到我们十九日绝食结束之后都没有停止,之后好几天才停止。
    当时我们的能力实在有限,而且支持实在过热,所以不仅内部的各种更激进的要求得
不到制止,外面的人更无法制止。我记得很清楚的几件事,象西安、洛阳的学生一上火车
就开始绝食。还有外地学生献血队,一边走一边献血,然后到北京来绝食,说到北京来就
是要参加绝食。所以实在控制不住。
    广场上人数剧增,我最后一次点名是三千一百四十四人,这么多人,这么复杂。当时
广场已被占领了四天,垃圾成堆,没有地方上厕所,很多地方随地大小便,加上生命力抵
抗很有限,所以瘟疫就成为最主要的话题,至少在我们这些人中间,我从十五,十六,十
七日听到协和的那个人不断地提。我们和他保持密切的联系,他们在后面有一个指挥帐篷
,我们去每次都提。到十七日情况突然变得非常紧急,因为预报晚上有大雨。按照医生的
说法,一场大雨使瘟疫传播的速度比没有暴雨时的速度增加十到二十倍,水打到尘土上浮
起来瘟疫就会迅速地传播开来。他说一场暴雨后百分之百一定是一场大瘟疫。如果这时广
场一场瘟疫,全北京就会立刻流传开来,这样民主运动根本不用政府来镇压,一场瘟疫就
会使民主运动永远背上这么一个黑锅,自然而然的民主运动就下去了。这是当时最大的一
个考虑。
    当晚整整一个晚上所有的人在忙碌,当时主要的事情是尽可能的整队。当时要整队是
难上加难,我在十五日时试图整了一次队,化了三个小时。到十七日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
平均晕倒了一、两次,身体极端地虚弱,指挥部的这些人也绝食,很难保证真正头脑清楚
,精力允沛。所以整队几乎作不到,完全靠意志,靠理念。有人不相信这些东西,我是极
端相信的。后来这个队还真整成了。整成之后,我开始的计划是向南边移出十米,然后不
断地一队一队的移十米,清扫十米,然后打上药,再挪动人。这样算起来要十几个小时,
所以干了三、四个小时之后,这个计划被迫停止。
    与此同时,联系到八十辆大轿车,所以把这些人转移到轿车上去这个办法显得更好。
下面的问题是怎样指挥转移,当时广场上聚集着至少二十万人,绝食的人冲到人群中怎么
办?人群里有人加进来怎么办?这些人根本躺着就要晕倒,更不要说走了,中间出了危险
怎么办?当时的情况现在很难想象。
    那天早晨实际上是伯笠在指挥。(张伯笠插:代理总指挥。)为什么代理总指挥呢,
因为我忙了一夜,到十八日早晨,我就看着那个雨点,已经开始打雷了。那个时候队伍刚
整好,第一队刚弄过去,我再走回来的时候,扑通一下就跌倒了,跌倒之后就再也没起来
,一直到下午,那次晕倒最厉害。我不知道在医院里输了四瓶,还是五瓶液,我醒来已经
是下午了。当时我在晕倒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我说完了,这下我要成历史罪人了。当时
脑子里很清楚这一点。当时唯一的想法是这下真成了历史的罪人了。但没想到当时那场雨
实际上是下午才下,早晨没下。就这么一个变化,没当成历史罪人,天公作美。
〖参: 3.6.6 五月十八日
    3.1.4     阎明复到广场

    另外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五月十六日阎明复到广场。当时这是一个很好的结束绝食的
机会。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见得一定象某些理论家一厢情愿地那样,一定会走到
某个地方去。实际上凡是参加过这场运动的人都理解当时情况的复杂性,不会轻易相信这
种说法。但确实当时如果停止绝食的话,结果可能会不一样,情况可能会好些。
    阎明复那次去讲得很真诚,人也非常真诚。当时开希、王丹也陪着他讲了很多好话。
同学有些被打动,这里我谈到的同学是当时已经绝食了四、五天,生命垂危,到那天有八
百多人晕倒,而且受到来自一、二百万群众支持刺激的这么一群同学。在这种情况下,阎
明复本人也已经不是很正常,很理性,他本人发着高烧,以非常真挚的感情,带着哭腔,
求大家离开,而且讲得也比较露骨,直接谈到了党内斗争等等,当时稍微有些分析能力的
人可以听出来他讲话的意肌?
    当时这个情况很乱,我主持把他们接进来,这已经很不容易了。当时放这么一大堆人
进来,对于秩序实际上是一个极大的挑战,当然还是做到了。后来由于开希晕倒,等于自
然而然的一个台阶,他们就离开了。要是开希不晕倒,可能又是另外一个事情,我没办法
预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当然他晕倒了,这就是历史。
    他们走了以后我马上召开了一次紧急代表会议。这次代表会议值得大书特书,开得异
常激烈。其实每一次都很激烈,这也是营地联席会议,下午我会再讲到。这个会议真是非
常非常地激烈,据我所记忆是当时联席会议开到那天为止最激烈的一次。而且因为我们在
广播站,广播站后面是一道草墙,草墙外边聚集有上千名群众,所有人都伸长脖子在喊,
喊什么的都有,有喊我们走的,大部分的人是喊我们千万别上政府的当。那时北京市民刚
发动起来,情绪是可以理解的,这跟各个学校先发动,后发动,跟北京,外地同学的区别
差不多少。而且那时开始已经有成万的大笔捐款,都是由国家单位做的,实际上这时候北
京已彻底解放,彻底自由了。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来的对共产党的仇恨是可以理解的。
    当时我派了一队纠察把他们挡开,派了两队纠察将近五十多人勉强划出一个地盘,让
大家坐下来有一个稍稍安静的环境。开始让大家先安静了一、二分钟,情绪开始平静下来
,然后开始发言。印象较深的是周勇军,他坚决主张立刻离去,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他是一个少数派,是极端坚定的少数派,每次我开会他都是做这个。但是后来他的代表
资格逐渐受到挑战,而且法大来了不止他一个,一共来了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承认他的代
表性。当然他的发言资格没有被剥夺,因为当时我是主持,从开始到后来大部分营地联席
会议都是我主持的。但当时百分之七、八十的发言主张坚决不能够撤,说这完全不够级别
,跟我们的要求不一样。我们写出了要求了,就按照我们的要求做,纸上怎么写的我们就
怎么要求,等等,而且很激烈。当时我的一个建议是我们先看一看,同时继续保持联系,
看一看是否有更大的可能性。与此同时我说这还不是最后的结论,希望大家回去商量,然
后再开第二次会议。第二次会议仍然是同样的决定。
     
【  张伯笠:关于阎明复到广场那天的场景,五月十五日上午我和其他两个人领导了知识
界的大游行,主要是我们领队。晚上听到柴玲要自焚的消息,我跟北大七个教授到广场去
劝说柴玲,从此没离开过广场。因为当时郭海峰、柴玲、封从德、李禄都在,当时我不认
识李禄,但是这三个人在北大一直是我的朋友。封从德说你来好了,不要走了,替我管广
播站。就是这样任命的。第二天下午阎明复来到广场,阎明复讲话时麦克风是我递给他的
,我就站在他身后,所以我看得最清楚。阎明复当时流着泪说:同学们,你们应该给改革
派以时间。我愿意作为人质跟你们回到北大。这时王丹就出来说:我以我个人的人格担保
阎部长讲的都是事实。我是王丹,希望同学们考虑。吾尔开希也是这个观点,他说:我是
吾尔开希,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阎部长绝对不会骗我们。底下的人情绪很激动,他就晕倒了
,他带着氧气袋。然后底下有五十多个代表参加了会议,这个会议是李禄主持的。李禄当
时拿着麦克风,说:“我们撤与不撤,大家发言。”马少方、郭海峰和我们都在,大家抢
麦克风说话。王丹拿着一束花,没有参加这次讨论,有人献花给他。他在一边,没有在你
们那个圈。然后大家没有通过。
    阎明复去广场的那天,情绪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阎明复刚到的时候,第一个接他的
是我和开希,我们在靠长安街那边的一个救护篷里,开希在吸氧气。听到外面很闹,我出
去看,正巧那辆救护车就停在我面前,阎明复和他所有的人就躲在救护车里。他们一进广
场就被同学们发现了,就要打他,阎明复就躲在救护车里,一群同学在外面。开希说我马
上过去,过去后阎明复说要给同学们谈,开希说好。当时同学的情绪特别特别强,一定要
打阎明复。阎明复身边还带着警卫,都没有用了。阎明复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走。
开希说你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到前面去。他说“我在前面开路,你拉住我的手。”开希就说
“我是吾尔开希,阎部长要与同学谈话,请大家让出一条路来。”     
    李禄:后来我带了几十个人去把口子打开。 
    刘燕:然后从北大把王丹找来,王丹当时不在指挥部。 】
 
【  封从德:我补充一点,当时我在广播站,记得是五点过一点,王丹先到广播站说有个
重大行动,要我们安排纠察,注意保安。然后开希、王丹一大群人接了个人来。 】 
 

 

    3.2     绝食在广场                                             柴玲
    3.2.1     绝食指挥部首先自焚      〖参:3.6.1 绝食团指挥部是怎么成立的?〗
                                                        〖参:3.6.2 关于自焚〗
    我现在讲的是五月十三日开始绝食后的一些事情,十四日下午是对话,然后是十二位
学者来又是不行。十四日凌晨四点左右开希宣布转移,十五日凌晨转移到纪念碑东侧,这
时候广场已非常凋敝。就在这个时候,大概是五、六点钟李禄回来了,他说:“怎么回事
,我就走了几个小时,怎么一下子变成这样?这怎么行。这个运动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而
且对话也没希望,也不知什么时候进行。这样一折腾二折腾整个绝食运动不打自垮了。这
不行。咱们一定该成立一个机构。这样吧,基于两点:一点是不知对话要拖多久,完全有
可能政府不管你,一直拖直到学生不打自垮,或者同学出现生命危险。”第二个我记不起
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如果这样的话,干脆成立一个指挥部。如果在政府给答复之前
,同学出现生命危险,我们采取更激烈的措施,绝食指挥部的这批人首先自焚。”当时我
一听眼泪就下来了。我一知道自焚这个事情,我没有想到别人,就想到老封、我父母,他
们肯定特别受不了。李禄说别哭别哭。因为我知道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别的选择,我就说
“那你当总指挥。”李禄说“不行不行,别人对我还不太了解,还是你来当吧。”后来我
们几个人的基本条件是在同学牺牲生命前首先牺牲,迫使政府给大家答复,通过这唯一方
式拯救更多的人的生命。成立以后马上就宣布,在八、九点时我跟大家作了个演讲,很多
人流了泪,在掌声和眼泪中,绝食团指挥部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报名的同学一下子增加到
十几个,有了十几个绝食指挥部的成员。
    之后李禄对我说,我们还要搞另外一个方式。既然这个对话没有搞成,我们要不要再
增加压力,把同学们全部拉到长安街上卧路,阻碍长安街的交通,这样迫使政府赶快跟我
们对话。北京电影学院的同学马上就来了,他们是非常艺术性的人,“一个是卧路,一个
是自焚。”他马上就去买汽油去了。因为这个问题,讨论下一步怎么办?然后召开各学校
代表会议,大概四十多个代表,讨论我们下一步是采取更激烈的还是维持现状等等,让同
学们下去征求意见。李禄这时候显示出他非常惊人的主持会议的能力。这个是我从运动开
始一直到最后目睹筹委会的,目睹高联的,还有目睹整个广场这些人,我觉得他是第一个
能够镇住局势的人,从此,更建立我对他能力的钦佩。
    同学下去一个是征求大家的意见,第二统计绝食人数的名单,以及绝食人员的布局。
第三件事就是马上开新闻记者招待会,在中午十二点到一点之间,我们在一个大车前面,
当时的成员有绝食指挥部的成员,普通绝食同学的成员,还有北医的二位同学。他们汇报
了绝食同学绝食后的身体健康状况。
    我要补充一下,这个对后来的事情有点关系。就在十点左右的时候,王文拄着个小旗
又来了,说:“咱们成立临时指挥部啊,我也加一个。”我一看他就笑了,因为那天正是
我们两个在维持秩序,说:“好吧,那就加上去。”这时王丹跟开希都不在场,其实指挥
部最初成员是没有王丹和开希的。然后几天王丹、开希要加入指挥部,因为他们老的资历
,也就很自然的加了,虽然他们没有通过那个先决条件,就是说要自焚,因为我们要承认
一些既成的事实。后来是上头要跟学生联络还是怎么回事,我说:“王文你去吧。”等王
文回来的时候,记者招待会已经完了。他就冲我一笑:“嗨,怎么又没我?”我说:“啊
呀,对不起,忘了。下回,下回。”他就很满意。 
    我们发起招待会的时候,一个就是宣布绝食指挥团的成立,第二个是说当时基本的策
略,第三个就是说同学健康状况,有五十四人次晕倒。在这之间一个小插曲我要说一下,
就是让大家了解一下当时的气氛。有个记者问,他说:“你们说你们绝食的原则是不吃东
西。但是我发现刚才在这个记者招待会之前,有些同学在吃花生米。这是这么一回事情?
”当时我们都楞了,不知道花生米指的是什么事情。后来那个北医同学马上解释,说:“
我解释一下。我们刚才吃的那小粒的东西不是花生米,是因为这些人的嗓子都哑了,吃的
是咽喉片。”记者招待会在这边绝食圈里边的一个大车子前面,就是救生车前开过一次,
后来又开到历史博物馆前面又开了一次,这是十五日。
 
【  柴玲: 补充一点,五月十四日临晨两点,陈希同、李锡铭来到广场,但是他们不敢进
入广场。当时绝食同学在纪念碑北侧,再北侧金水桥、长安街和绝食同学之间还有另外一
个圈子,那个圈子是市民,还有纠察。陈希同、李锡铭来了以后,说他们关心同学,但不
敢进入绝食圈里。我和王文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带了一批纠察队去,发现这批人他们走得
很苍惶,走得非常快,怕人家打他。我们说我们是绝食团的,请保护首长,不要伤害他们
。这时有人主动跟我们联络,是周围的一队便衣警察。后来他们就匆匆忙忙钻进一辆汽车
飞快地跑了。】
 
    3.2.2     阻止冲击大会堂
 
    十五日晚上发生了冲击大会堂事件。我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当时纠察已经在调出人来
了,很薄弱。这个时候李禄就在广播站喊了一声,说:“如果绝食同学你们身体还能够动
的话,请你们去增援大会堂。” 
  (李禄插:不,对你喊了一声,后茨闼档摹N夷鞘焙蚧旧喜辉敢庠诶壬辖病N腋?
    你说,你有号召力,我没有号召力。) 
    然后我们这批人,我记得当时因为拿着个小旗帜,很容易在人群中形成一个目标,就
老看见一个旗帜在人头上动。很快这些人找到我们的绝食同学,很快地从人大会堂的两边
开始插进去。我们插到军队跟老百姓之间,最上层了。我记得人拥得很厉害,我们当时根
本没有力量,我们不断地在喊,但是根本没有办法。 
    非常奇怪当时就是只有薄薄的一层军人,而且非常稀疏,只有一排,后来又增援的。
我记得非常清楚,就是后来挤到中间的时候,我突然开始不行了。我说:啊哟,我好难受
。这时候李禄就求那个军人说:“你看她身体不行,她又是总指挥,几天几夜了。能不能
就到里边,或者你们找一点水来,或者到人大会堂里边,让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都行。”
我记得军人态度跟二十二日很不一样,当时给我很深的印象,这个军人木无表情地看着我
们。后来我就说:“请你们理解我们同学的绝食吧。我们已经绝食大概六十四个小时了。
”他看着我,后来他就说:“回去吃饭去吧。”当时我问:“什么意思?”“那你们回去
吃饭去吧。” 
    我当时不太明白。后来我又稍微缓过劲来,我就接着再要喊,拿着一个喇叭说:“我
们是绝食同学,请大家理解,不要冲进大会堂。如果你们要冲进去的话,就从我们身体上
踩过去。”后来李禄一下子把喇叭按下去,说:“你不要说。”这时他骂了一声:他妈的
。他说一抬头看那个国徽的时候,凸在外面的是一个狼舌头。我被按下去以后,我们就在
那一边拉着手。人不断地冲过来,我记得当时简直就是一个人脑袋的海洋。那个时候你突
然就会感觉到一个人的力量在这个地方,无论你是总指挥还是别的东西,都是非常非常的
微弱,就象大海里一滴水一样。 
    这个时候在前面大概二、三排的地方站起一个人来:“下去,下去。”就这样喊。那
时候是开希,可能还有刘燕在旁边。开始没有动静,连着喊了十几个嗓子以后,人群开始
一点一点地向后退。那个时候就觉得真是个特别壮观的一种景象,终于在这种“下去,下
去。”的喊声中,数万人一点一点地往下退。后来我们得到的消息,一个是中间有很多秃
头的刚被放出来的劳改犯在中间兴风作浪地说:“冲啊。”第二是说当时有一部分市民,
还有工人,他们说:“学生已经绝食了,政府还不对话。怎么办呢?我们就要到大会堂里
边去静坐,施加压力。”当然很难说当时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就造成这么一个局势。
 
【  刘燕:我补充冲击人民大会堂的事。我记得的情景是五月十五日晚上,我和开希最早
到了大会堂的最上面,最上面有两排军警,一开始是坐着的。当时群众冲得很厉害,我们
一个人拿一个喇叭,劝说群众退下。但底下人太多,根本就听不到,还是一直往上推。程
真后来带着师大的同学上来了,不知梁二在不在,当时是程真、梁二、开希还有我,还有
师大体育系的同学,开始把队伍往下赶。但是从上面往下赶,不如从下面来的力量大。后
来绝食团同学来了,来了一百多个,拉起一条线,一点一点把人往下压。我记得很清楚,
因为我手里一直有个话筒。最后没有冲击成人民大会堂。】 
 
 
    3.2.3    绝食指挥部的改选           〖参:李禄 3.1.2 绝食团指挥部人事变动
    我们回来以后,十五日的时候,王文跟我说:“柴玲,来,我们要重新开个会,重新
改选。”我看见有马少方,有程真,还有谁我就记不清了。我说:“李禄呢?”“李禄不
在”。我说:“你们人数不全,我不参加你们改选。”我就拒绝了。过了有半个小时以后
,王文过来说:“这是改选的新名单。”他冲我一笑,说:“我是总指挥。”我一看李禄
的名字已经被去掉了,好象王文是总指挥,马少方是副总指挥,程真是什么我记不得了。
我一看就笑了,我说:“你这个我不承认。”他说:“不承认也不行,我们是改选了。”
过一会儿,陈明远来了,他看了说:“不行,不行,你们要重选,怎么能够把柴玲选掉了
,咱们重新讨论一下。” 
    这个时候李禄来了,陈明远就很权威地跟他说:“李禄,你跟我谈一下。”李禄当时
非常诚恳。我见他们俩蹲在广播站背后那个小丛林边那块空地上,底下是土。李禄非常诚
恳地说:“别人都怀疑我是特务。我想跟你们解释一下。我有一个爷爷,我爷爷是朱致贤
的好朋友。”朱致贤是师大儿童心理所的老所长。我一听说这个名字就全部知道。对不起
,我现在可要说一点你的隐秘了,不是揭老底,是为了证明当时的情况。他说:“我爷爷
有四个奶奶。”我一听他这句话,突然间觉得特别耻辱。我就觉得谁有这个权力去这么样
,把自己作为一个权威去屈辱、审查别人。所以我当时想,如果我在旁边的话,我真的不
能原谅我自己,我就走开了。李禄再跟陈明远说什么,我都没有听。从那时候我对陈明远
就开始有一点不好的印象了,或者我不同意他这种做法。然后完了之后,无论是李禄他再
跟陈明远怎么讲,我都没有听见。从那时候我对陈明远开始有一点不好的印象了,或者我
不同意他这种做法。 
    之后大家重新选,选出我跟程真是总指挥,两个总指挥。当时反正李禄不在。我跟程
真的分工是,程真负责跟上面的联络、对话什么的,我就负责广场的情况。之后我见到李
禄,李禄非常颓丧,他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回南京去了,因为南京也非常需要我
。”我一听,这眼泪就下来了。我说:“如果你走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再搞下去了。我一
个人也应付不了这么多事情。”因为马少方在十四日之后非常主张让大家撤离,从此我就
很不信任他,而程真她也是个女孩子,又管着那边一些事情,她并没有对广场实际的组织
起那么大的作用,王文就是个小孩子,有时哄哄他,我还挺喜欢他的,觉得他象个小孩子
一样很天真,但实际上他没有这个把广场局势镇住的能力,让我怎么搞。李禄就很痛苦地
在那儿闭着眼睛,我觉得我也没有办法劝他。直到凌晨的时候,李禄跟我说:“我决定留
下。”我就说:“是吗?”我很高兴。我没有问他是怎么一个转机。
    十六日凌晨就马上召开一个班代表会议,大家重新改选的结果,我的印象中是马少方
跟王文都没有列到重要位置上,重新认可了李禄的主席的位置。我们大家经过了一场冲击
以后都比较轻松。我记得凌晨的时候,我们去洗了个脸,上了厕所以后,我跟李禄在历史
博物馆门前开始谈下一步怎么做。那时候我发现我身体已经开始很虚弱,经过一晚上的折
腾,我开始脑子不太行了。李禄躺在那里就说:唉,我还有一个老婆在南京。当时我都说
不出什么话来。 
    九点钟的时候就是记者招待会。这次记者招待会不同以前,就是邀了更多的绝食同学
的代表。当时我记得有杨朝晖,他注射了液以后,整个胳膊都肿起来了,还有王丹,还有
“北医”的同学。当时还有一些对北大,对绝食同学的质问什么的,我记得王丹讲过以后
,李禄主持记者招待会。然后我讲了一段以后,一下子就开始不行了,晕倒了。这是十六
日,晕倒以后我就被送到医院去了。后来我就一直在医院里面,当天晚上才回到广场。老
封被指定接替我的暂时领导权,所以十六日中午阎明复来的这段过程,我就都不知道。
 
    3.2.4     救护与转移 
 
    十六日晚上,就是接着李禄说的那个他们成立什么“红十字会”,还有成立“医疗协
调小组”。“红十字会”当时说:我们来开始接替“北京市红十字会”。就开始接替以前
的医疗协调小组的检查状况。当时我们并没以为有很大的问题。但是等到午夜的时候,大
概十一点钟,有同学,还有医生就开始抗议说:他们在随便的往车上拉同学。知道这个情
况的时候已经很严重了,大家就赶紧地制止。后来我们接到内部消息说:这批红十字会的
人全部都是便衣,穿了白大褂。这个时候大家要制止他们拉同学,重新让大家醒来,继续
宣誓一下。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北医那两个同学他们就特别激动,说:我们医生一直为你
们操劳,还有北医的同学,你们怎么会说不要相信我们医生什么的。后来我记得李禄跟那
个北医的代表解释了半天。 
    等到中午的时候,李禄开始全半身瘫痪,那个男孩子就开始晕倒,我也开始晕倒,我
们就分别被送到医院。这是五月十七日我第二次进医院。我记得当时老封已经开始组织广
场的指挥活动。十七日下午的时候,李禄到医院来看我,我们在病床上继续讨论下一步,
主要想把大家拉出广场的那个环境,换一换脑筋再看看。 
    我在医院的时候,有些同学拒绝服从医疗,拒绝输液,拒绝吃东西,不是饭,而是一
些基本的药物。后来他们说我是总指挥,说同学已经到了这种情绪,让我去做工作。我就
随口说:我是总指挥,命令你必须恢复健康。 
    十八日凌晨的时候,我跟一批同学乘了一辆卡车回到广场。这个时候我发现整个北京
市已经被撤消了,没有警察,没有交通警。现在路口的交通路灯上,都是我们的同学在指
挥。 
    十八日我一回到广场的情况,就是整个都变了,广场是风雨飘摇。我回到指挥篷时,
伯笠一个人也是歪倒在那儿,你有没有在输液?(张伯笠插:在输液。)他在负责指挥广
场同学整个转移到大公共汽车里边的调度。伯笠说:“唉,你来可好了,你给我任命吧。
”我就任命他为当时广场统一调度总指挥。 
    这时候有一个重要情况就是王丹和开希他们已经在跟李鹏对话,我们因为负责广场调
度工作就没有参加。中途调度工作指挥差不多的时候,王丹跟另外一个人匆匆回来说:“
坏了,出事情了。李鹏口气非常凶,说:你们要为历史负责任。谈话已经彻底崩了。” 
〖参:3.6.6 五月十八日
    大家全部都转移到公共汽车以后,我们有了指挥车。当天晚上就是讨论绝食的指挥人
员要不要复食,等等。这时候王文被选出了指挥部。十八日夜里十九日临晨的时候,赵紫
阳和李鹏来看望同学。十九日早晨组织讲稿,然后指挥车开始在巡回宣传。 
 
 
    3.3    广场广播站(1):初创阶段                             封从德
                                                 〖参:3.6.5 广场广播站(2)
    3.3.1    绝食团广播站的建立
 
【  封从德:五月十四日一早,带着“绝食”黑旗和《绝食书》录音带,八点钟到了广场,
就看见柴玲,王丹,还有熊焱,他跑来就说,“老封,你终于来了,我们这儿缺一个广播
站。”我问他们有没有钱。没有。这个时候,我兜里正好还揣着那个教授给我的四百块钱,
又认识了王文,他介绍了一个香港记者,叫蔡咏梅,当时她借给我一千多块钱,带我去买
广播器材。我们考虑到广场上交流电不敢用,因为政府随时可能掐断,就去买电瓶。跑了
一天,到下午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回到广场。好象找到了伯笠,还是何桂方来搬这些
东西,把这个广播站建立了。后来,我就一直在这个广播站。】 
    五月十五日凌晨开希喊了学生要东移,我就很失望,离开了广场回家睡觉去了。下午
再回到广场,就听人跟我说:柴玲要自焚。那时我的感觉很复杂,当时的心境,认为这个
时候牺牲是最高的原则,但这个时候我又不愿意是她,所以很复杂。我什么都没有说,只
是后来找到了柴玲,我问她是否真要准备这么作,我就问了这么一句。她说后来有所转变。
这个时候,我心就放下来了。
    然后就去找头一天建的这个广播站,但是广播站早已经没影了。头一天程林在那个广
播站还加了个小喇叭在旗杆上,也发现没了。后来我又听到了广播的声音,就去找,在东
面。因为还有些喇叭还没有搬过来,就找了几个同学搬到那个华灯下面,所以后来绝食团
广播站一直就在一个华灯下面,在那种柏树的篱笆前面。那个时候还没有搭帐篷,一直到
阎明复十六日下午来都还没有帐篷。
 
    3.3.2     广播站初期的情况                              
 
    广播站初期,有一个张伯笠。在北大的时候,我就很佩服他一点,就是他的文笔很快,
是作家班的。在这之前,北大筹委会的文件都是他来起草。所以请他到广播站。还有白梦
,也去了广播站,记不清楚确切是什么时间。但最重要的是王童,还有何桂芳也在哪儿。
然后还有一个师大的女播音员,还有几个临时播音员。
    当时有一个中央台的广播员有句非常有名的话:“白天我在政府的广播站做喉舌,晚
上我做同学的喉舌。”他起先是我们的喉舌,但随着后期运动的逐渐发展,随着民主原则
的逐渐增强,广播站逐渐逐渐地独立。当时有两个广播站,后来都宣布独立,独立于任何
派别之争,包括共产党的派别,包括学生的派别。 
    五月十五日下午,北大的校医来了,是由北大的副校长陈嘉尔带着来的。他告诉同学
们说:“绝食的同学你们可以喝牛奶,喝饮料。当时甘地就是这样坚持了四十九天。”这
个信息对绝食的同学们非常重要。实际上在这之前,北大筹委会就发出过这种信息,但是
没有当时那么影响大,因为是非常直接地通过广播讲的。 
    我因为没有绝食,就曾经想拿起面包来吃,但是不敢。在广场上马上有同学就制止:
你绝食了怎么还吃东西。后来我只好跑到外面去。基本上当时就以冰棍来顶了。五月十五
日晚上中央电视台的新闻广播里边播出一个镜头,绝食队伍里边有个同学拿着面包吃。这
也是为什么同学非常警惕不能在广场上吃东西的原因。 
    五月十六日,我到前门一个电器店去买一些广播器材,买电瓶之类的东西。那些售货
员热情得不可想象。她先给我倒了茶,然后又要倒咖啡,一直给我弄了半个小时才让走,
就是要我跟她讲一讲学生的活动,他们非常关心学运。我觉得我们在这方面讨论得有限,
不过我想传播媒介已经讲了很多了。
    关于“首钢罢工”的谣传,我们当时抓到了一个造这个谣的人。十六日晚上,记得是
王童念的。我马上问王童是谁传来的。他说忘了是谁,那个人已经走了。这个时候我就警
惕起来,暗中布置,让纠察队队长随时准备抓再来传这种谣传的人。结果那天晚上真抓到
一个。我们并没有怎么揍他,只是把他审讯了一通。他也没有证件,什么都没有。后来教
训他一通,还是放了他或者是他溜了,我忘了。反正当时我们并没有心力去搞这种处罚。
“首钢罢工”是中共自己造的一个谣。
    当时的广播站,我记得各方面的支持非常多。甚至包括军人,什么少将啊,还有市政
府机关的,包括国务院办公室。他们都是以个人身份或者是以部分职工的这种名义来讲的。
【  白梦: 十七日, 香港学联的林耀强来广播站作了个支持的声明。】 
    十六日下午五点四十分,阎明复来了。大家刚才也讲得非常详细,我就不再补充。 
 
    3.3.3    两站一车
 
    当时有这麽个印象,就是镜头面前出领袖,广播里边出指挥。掌握广播权是非常重要
的一件事情。声明一点,这是我后来逐渐意识到的,并不是建立广播站的初衷。当时只是
因为需要而建立了广播,后来发现它非常重要。而且我也有在北大搞广播、搞自由论坛的
经历,所以就自然而然地承担了这项任务。 
    五月十六日左右,我忘了谁跟我说的,王超华在绝食诺牟莆癫拷枇舜蟾盼迩Э榍?
第二天就发现在纪念碑的东南角有了另外一个广播站,叫“学运之声”。这个广播站的功
率比我们大概要大三倍到四倍。我当时还不知道具体情况,知道有另外一个广播站,很高
兴,就把那盘非常珍贵的磁带拿去向他们推荐,说,“这盘磁带的内容不错,肯定能够感
动很多的市民。”因为绝食团的广播站是在广场里边,而这个“学运之声”,就是第二个
广播站, 在广场东南角的外层,吸引了很多市民,我就把这个绝食书推荐给他们去播放。
这时我发现周峰锁是个非常固执,非常严谨的一个同学。他坚持要审查,我在那儿等了半
个小时,他们还没有审查完。我非常失望,因为我在这一边广播站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
我有点生气,就回来了。那盘磁带也不再给他,因为我只有那么一盘磁带。
    大概是五月十七日还是十八日,我又去了一次学运之声广播站。因为听到学生的反应
说,现在有两个广播,互相有点干扰,需要协调。有纠察线不让我进去。我看见王超华在  
里边,马上意识到超华在里边肯定在起非常关键的作用。最后我对一个纠察说:“你们去
找一找这个女同学。”这才让我进去了。从此我就疑心是北高联指使清华的同学搞的第二
个广播站,目的就是要夺权,这是我当时的真实感觉。由此我对王超华的疑心也就更重。 
    对超华疑心的另一个原因, 是社会科学院另外一个研究生,就是我们多次提到的何桂
芳,他当时对我和柴玲影响都非常大,他说:王超华在社科院并没有代表性,大家并没有
选她做代表。由于“新五.四宣言”起草的工作,何桂芳已经和王超华有了矛盾。对“新
五四宣言”, 我当时是倾向于何桂芳的建议、意见和对运动的理解。何桂芳当时指责超华
,对我们的影响很大。开始我是非常信任超华,超华也是非常信任我的。后来因为缺乏沟
通,缺乏了解,根本就没有时间坐下来谈一下,所以就逐渐逐渐变成这样一种非常深的矛
盾。后来,我可以引用李禄的一句话吗?(李禄插:可以。)每次你都看见超华都说:马
列主义老太太来了。这是当时的矛盾,这个矛盾就变成了绝食团和北高联的矛盾,以后还
会讲到。这种矛盾, 我认为对于当时广场权力的分散,外界和学生的联络、指挥不能统一
都有影响。
    再讲一讲五月十八日建立指挥部的指挥车的事情。这个指挥车是一辆公共汽车,正好
它莫名其妙地开进了纪念碑的东面,当时就有同学建议说,这个可以作为一个指挥车。因
为要下雨,而且当时我发现北高联他们没有这种准备,那么如果有了一个指挥车,上面有
很多喇叭,我们可以机动地去开到任何其它地方去指挥的话,我们的指挥效果就会比北高
联的效果要高。 
 
 
    3.4    北高联在广场                                           王超华
 
    昨天我的内容比较多,集中地讲了我个人的经历。一直到五四那天已经说了三件事,
虽然我了解的还有,但是我没有说。昨天讲的那部分,低潮时期和绝食的发起,我也只能
讲我在北大的情况。我觉得王文、吾尔开希有可能对那一段时间有更多的了解,因为王丹
和北大的接触反倒不如他们的接触更多。我之所以要说这个,是因为我必须强调我不可能
完全了解高联的情况。 
    今天我也只能很简单的讲一些,因为我参与的事情太多,可分到的发言时间不够。特
别是我自己当时的活动基本上可以说相对地脱离了高联的有组织、有计划、有讨论的活动,
经常是比较个人式的行动。所以不要把我说的就认为是高联的情况。
 
    3.4.1     转移以后
 
    广场的情况。十五日早上转移以后,我没有跟着转移到纪念碑的东面,仍然留在纪念
碑北面的人大、师大的同学那儿做劝说工作,一直到十点钟,人大同学说,我们不能随便
转移。 
    人大的组织,在我的印象中,自始至终都是比较有群众基础,而且组织得比较严格。
他们自己在那开常委会,说要重新投票决定,重新讨论做决定转移或者不转移。师大一部
分人说:“我们就是不走,我们就在这儿。”所以师大实际上是一部分转移了,另一部分
中文系的人坚持不走。一直到最后他们编“绝食快讯”,他们的帐篷始终是搭在纪念碑北
面的。所以他们相对来说是脱离绝食团了。他们的一个说法是,“既然绝食是一部分同学
不满政府,自己报名、自发组织、自发进行的,那我们就可以完全根据自己的意愿怎么做
。”所以,我劝他们都没话可说。他们说,“你走吧,你不用劝,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
。可是我们现在可以自己……。”我想,这个运动没办法搞了。当时政府那边也不理我们
了,所以我有一种没有办法的感觉。 
    同时,我看到群众情绪是这样的时候,我就觉得知识分子劝说失败的一个主要原因,
包括后来我跟郑旭光觉得绝食团广播站建立起来后的广播内容最糟糕的一个问题在于没有
肯定这次运动取得了多大的成绩,“我们已经显示了我们多好的力量这样的广播内容”,
而总是“我们仍然在做牺牲”,“我们仍然需要做更多的牺牲”,“我们的悲壮”,“我
们没有达到目的”。
    这样我就跑到头一天知斗肿涌嶙黾锹嫉哪歉龅胤剑璺ㄒ飧龃糯D歉鋈宋艺?
到了,但是他们左推右推,一定说这个磁带就是不在。明明头一天我记得很清楚,他们却
说,发言的人比如李洪林这样的人,不愿意把自己的发言交出去。但是我托人直接问了,
李洪林他们说,我们不在乎,我们在那儿敢发言,我们就敢在广场上发言。可是再回去找
,仍然找不到。我觉得他们在那个会上,对学生群众的一种佩服,一种深刻的肯定,象和
英国宪章对比啊这些,把这些给学生播了的话,学生会有一种满足情绪。既然心理上已经
满足的话,就可以回头想一想,我们不非得一定觉得我们没达到目的。但是这个我没办到
,我不能确定究竟是政府方面不愿意给,还是他们为了保护这些知识分子不愿意给。总之
,我托了人都还没有弄到。 
    我走的时候是凌晨,天津自行车队骑车从长安街那边绕过来了,我是跟天津同学借的
自行车,我的自行车丢了。回广场的时候,我绕了一下急救中心。因为这一天,开希已经
晕了,已经送急救中心去了。我去的时候,门口一堆医生、护士、市民在那儿。我就说:
“我想查一下,是不是有一个叫吾尔开希的进了这个医院。”“哎呀,刚送走啊。”那些
人都依依不舍。这是我的印象,十五日,开希非常早就晕倒了。 
    然后,我回到广场上。我见到跟柴玲刚才介绍的情况相关的是,有两个人架着程真从
南边往北,就是绝食团前面那个空的地方一路走过来,程真挨个地跟大家说:“大家千万
要冷静啊。”我就问王丹是怎么回事,他在自己队伍中坐。他说,有人说,要到长安街上
去滚马路,去挡路。“我们不要做那种事啊。”程真从那头一直到这头。我印象当中,之
所以那些绝食同学对程真有印象,而且觉得她是一个主要的领袖,就是因为这个。她很虚
弱的,穿着黄长袍的裙子,两个人架着她走的,到处走,说是有人要滚长安街。 
    开始的时候,我就在设在小树丛旁边的绝食团广播站那儿。在那经常有人问问题,找
什么事。绝食团同学,我不能确认是哪位了,说“我们只能管绝食团,你们高联要负责外
面那些事。你应该树个牌子。”我忘了谁就帮我写了一个高联的牌子往那儿一戳,其实就
我一个人坚守在那儿。 
    这段期间,我印象中郭海峰已经在那儿(不是说别人没有)负责一些具体事。因为崔
健来联系演唱会,一定说有个人已经答应了。一问,就说郭海峰已经答应了。我说,“我
没办法管这个。绝食团已经嫌很乱,很吵,嫌我们没有办法能把那些人都挡在外面。你那
个大电子音乐……”。那个人说“崔健你都不知道,能给学生多大鼓舞啊。”非常抱歉,
我三十多岁,将近四十岁,还真对摇滚乐从来没有听过。所以那两个代理人非常惊讶,说
我在学生堆儿里,怎么居然会不知道崔健。因此我对郭海峰有一个比较深的印象。 
    当时我听说过马少方是副总指挥,但是在那个棚子里边我没有很深的印象。至于高联
的活动,我觉得很遗憾的是郑旭光不在。好在他判两年,现在应该快出来了。我估计我说
也不会给他增加什么。 
    市民经常来找我们,最后我们就很烦。我说,“你们市民自己应该提自己的要求,不
要老来向学生提建议,或者只是声援学生。”另外我还找了我原来的单位,《光明日报》
那儿,跟他们也提这个,“新闻界应该提新闻界的要求,工人应该提工人的要求。你们应
该提自己的要求。”学生的绝食要求只是一个:要求对话。可是对话究竟什么内容,几乎
没有人能说得上来。这也是对话团当初准备的时候,我对他们经常提的一个有些失望的意
见。我说,“你们对话内容太烦琐,我们没办法向群众宣传。最好就是一条一条的。”但
是他们,包括项小吉、徐国栋、沈彤他们讲,“我们分了三大块啊”,那意思是好象已经
很有秩序了。我也就没有办法,我觉得我也不便多干涉。总之,这会儿这个问题就出来了
,没有办法很有效地宣传我们的对话,一两个口号就把对话内容宣传出来。报社的朋友告
诉我们,“我们五月十五日下午要游行,要集中提新闻方面我们自己的要求。”市民是在
郑旭光的帮助下,成立的市民联合会。这当中我还去广场转了一圈,发现那几个最经常来
找我们的,其中有一个女的,果然在那围了一圈在开会。后来他们打出了旗号:市民联合
会。这是十五日。文艺界和知识分子,在劳动人民文化宫那儿的,他们也是来找我。那会
儿我就说:“学生不可能包办任何什么。你们成立了,你们自己就在那做。有什么事咱们
就联合行动。我们不可能指挥你们任何事。”我的总的一个印象是,之所以到处都来找我
们,是认为学生是有比较可靠的群众基础的。任何其它组织都有这个名、这个牌,但是不
敢保证自己有实际的群众基础。 
    外地学生进京是在十八日之后。我曾经在绝食车附近接受过中央广播电台的采访,当
时主要说的就是希望外地进京的同学回到本地去,要求跟本地的各级领导对话,要求本地
的自治权。不要都到北京来,都来声援北京。我当时一个感觉是,你们都不知道北京的对
话到底要对话什么内容,你们来北京干什么?而且非常头疼,没有办法管理。 
 
 
    3.4.2    红十只岬幕票承?
 
    关于红十字会,我经历的就是有一天早上,不能确切记得哪一天,我估计是十六日的
早上,突然来了一群穿红背心的医护人员。北大校医院的一个大夫说“快快快,他们要把
学生拉走。”当时红十字会已经广播过,每天早晨要挨个拍一拍,看看哪个同学怎么样了
。因为早晨是睡了,还是晕了,是最不明确的。他说,“他们把那些没晕的同学也拉走了
。这是阴谋,这是要破坏绝食。”就说要警惕穿红背心。这时红十字会这边说,“那好了
,我们把红背心脱了也行啊。我们也是想服务同学嘛。谁能看着同学出生命危险不管啊。
”(插话∶黄背心。)杏黄色的。最后红十字会来人,说是咱们可以协商。熊炜是清华的
学生,当时找清华的常委来开会时,张铭他们没有来,是他来的。他去跟红十字会谈判的
,在《人民日报》上也有报导。谈判回来,他给过我一个签字的东西,表示绝没有什么。
十六日的清晨,我带着几个中医学院的人,到各个医院去象征性地看了几个医院,表示高
联对送医院的绝食学生的关心,而且买了一些巧克力送到各医院。当时医院跟我们反映的
是他们基本上都是自发来的,包括肿瘤医院,很远的医院都挤出救护车来派到广场。熊炜
做的这个事,和这个是有关系的,他和那边协商好了。我估计和你们说的那个协调中心也
是有关系的。 
 
【  梁二: 还有第二点证明我在场的是刚才超华谈的那个红十字会的问题。在红十字会的
问题上我当时好象还跟柴玲打了一次交道,准确地说,是我唯一一次受到温和对待的交道
。当时我跟柴玲说有些同学和老师告诉我红十字会想抬走学生,请你广播一下。柴玲就广
播了,说警方、红十字会员要把学生抬走。我不知道柴玲是否记得这件事。这是十六日晚
上。我当时也前往红十字会与他们交涉。这时我听说有一个学生已经和他们谈定了,这之
后我才真正认识熊炜。 】 
 
【  封从德:红十字会的事情,我参与了十六日晚上和他们的谈判,当时记不得是不是熊
炜,和他一起去见了红十字会的一男一女,是副会长,作了一个协定。】 
【  封从德: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晕过一次,是在广场接受的治疗。我讲这个的原因是
因为刚才李禄提到的广场上的医疗护理协调小组。“协和”那篷子离绝食团不太远,在那
个篷子里边,我认识了两个比较年轻的医生。他们正在筹划这个协调小组,言语间, 很不
信任红十字会。】 
 
 
    3.4.3    北高联与绝食团、广播站的关系        〖参:3.6.5 广场广播站(2)
    我们对绝食团的广播不满意的是,广播内容基本只针对绝食同学。绝食发起是星期六
、星期天,没有能够及时调来各校同学。在各校同学来了以后,在纠察队都拉起来以后,
我们感觉对我们非常急迫的压力是我们没有宣传工具来鼓励这些做纠察的同学。据我们的
了解,绝食的几天当中晕倒的纠察同学,不比绝食的同学少多少。因为常常就没有人替换
,就这么拉着站多少个小时。而且一开始时,饭送不进去,纠察的同学也没有吃。送的面
包,即使允许他们吃,大概是三个人能有一个面包。所以我们非常头疼这个事。可是绝食
团的广播,不给我们广播稿子。那会儿,我反对绝食,好像他们都知道的,盯着广播站的
又只是我。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们认为,广播的内容,应该是能够照顾到所有的
面的。
【  白梦:  当时是因为广播站主要为绝食同学服务, 谁昏倒了, 每天早上统计人数。】 
 
    再一个,我们对绝食团的各校代表会采取一种无可奈何的态度,因为它形式是代表会
,但实际上各校参加绝食的都是各校的少数人。即使是代表会,它也只代表少数参加绝食
的这一部分同学的意见,我们不能把这个就取代了我们原来在各校的自治会。象人大,就
有它的绝食部分、后勤部分和学校留守部分,三部分的分工相当好的。它的绝食同学基本
上还听从它本校自治会的调动。象这种情况,我们没有办法在各校都做到,就是因为这当
中绝食团自己搞了一个代表会。可是事实上,高联在这个阶段基本上没有再召开代表会,
因为都乱了。我自己做的就是抓住师大的联络站,因为北大的外联部本来对我也不是很听
从的。师大的外联部也是非常辛苦的,城南城北,就是这几个同学骑自行车跑,而且没跟
高联要过钱。反倒我跟他们要过钱。我坐车没钱,我们学校也捐不来款,包括梁二都说,
“我们都比你阔。我们都拿本校的钱,也不用象拿高联的钱似的,还得五个人签字。”所
以,我都没有从高联拿钱,就是跟他们拿。支援过我十块、二十块这样子。 
 
【  李禄:从五月十五日一直到高联在戒严之后回北大整顿之前,高联主要参与决策的有
          那几个人?有没有过高联会议?高联和各校代表的联系怎样?
    王超华:我的印象是没有过很有效的各校代表会议,基本上是各校来找。高联的常委
          是在一起开过会的。当时常委最大的问题是,包括郑旭光、我,我们都发生了
          不能回本校的问题,只有人大、经济学院和民族学院的常委可以保证回本校。
    李禄:当时在广场上你们还能不时地碰头的还有那几个人? 
    王超华:我、梁二、人大的志远,当初是陆明霞,后来她参加绝食了,清华的是张铭、
          熊炜,北大另一位代表一直在那儿,那会儿我们不认王丹,王志新是秘书长,
          但是他是后来才来的,翟伟民、王正云,工艺美术学院的,郑旭光。差不多所
          有的高联常委都在了。
    李禄:你们开过几次常委会? 
    梁二: 五月十三日从统战部回来以后,我和超华、邵江、翟伟民碰过几次头,好象是
          已经超过半数了。开希不在,当时有个提议是废除开希这个职务,我成为正式
          替补代表,这是五月十三日。在这之前一直是我在参加高联会议,开希主持绝
          食团的工作。第二次的碰面会有我,超华、邵江,是五月十五日或十六日。 
    王超华:我补一句。高联这段时间的工作,我记得,第一,要求原师大联络部的成员
          不要参加绝食。第二,十七日派人占了三层后,我们还是请他往各校发通知,
          当时联络部回来的信息是,各校还都能找到人。】 
 
【  李录: 我想再讲一些高联的情况。可能从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开始超华就列席广场联席
会议了,在此之前我见到过她,当时她已经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当时我的印象最深的还有
北航的郑旭光。我不知道王超华和何桂芳之间有什么关系。后来何桂芳受到我们很大的信
任。但他一直认为王超华不仅没有代表性,而且是一个特务。后来社科院在广场的绝食代
表是一个博士生,他组织了四、五个人作为我们重要文件的起草班子,他们也不认识王超
华。他倒没说王超华什么坏话,就是说王超华不是代表等等。后来又传出来说王超华想要
绑架柴玲等等,后来就使得和王超华的活动受到很大限制,和北高联的活动也受到很大的
限制。尤其后来出现了清华学运之声,而且那边广播站与这边不能合作,几次谈判都没有
成功。还有是关于财务上,所有的支持绝食的钱他们都收下来了,没有转过来,上百万块
钱都在那边,而这边又急需,尤其是给纠察队的伙食供应不上。所以就有很多矛盾。】
 
 
【  王超华:这一段绝食团活动我不是很了解。绝食团开会高联代表主要是我和梁二、少
          江在旁边,反正我们没有发言权。“高联听见没有?”我说“在这儿呢。”基
          本上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绝食团指挥部是在四十个人代表会议上宣布的,我
          是从广播上听到总指挥柴玲,副总指挥马少方和程真。这我记得。 
    李禄:当时确实是这样。高联在那儿,我记得好象还有北航的郑旭光,实际上主要是
          你和郑旭光两人。当然你们有其它的事情,并不是每次会都在。每次在的时候
          可能大家都不是很振作。 第二你听说的那个大概是十五日晚上九点多钟的那个
          名单,是他们拟定的。这个让柴玲解释。 少方在第一次代表会、第一次记者会
          时都在,十五,十六日的几次会都在,十七日就不在会上。 
    王超华:还有王丹,你说王丹一开始就在常委里边,可你那些名单里又没有讲王丹参
          加活动。
    李禄:王丹的事情很特殊。因为王丹从来不干事,但柴玲每次都建议把王丹名字加上。
          我对王丹印象又特别好,所以每次我都同意把他的名字加上。但你从来找不到
          他,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在干什么。  】 
 
    3.4.4    重组对话团 
 
    关于高联进驻广场,我估计沈彤比我了解的还清楚。因为他跟我说过,三层整个是他
帮着开辟出来的。高联没做决定进驻还是不进驻。就是昨天讲过的那些,支持绝食学生,
自然地就到了广场。而且,官方要找你,你自然也就去了。没有一个明确的决议进驻还是
不进驻。
    另外一个是重组对话团,这是我想了解的事,因为这个跟我有关系,但是一直没有听
到刚才绝食团几个同学谈。我认为这件事发生在五月十五日下午,绝食团表示仍然有对话
的可能,但是我们不信任这个对话团了。这个对话团随时准备出卖同学的要求和利益,所
以我们准备绝食团自己组对话团。但是我看绝食团这些同学的情绪和这些同学的精神准备
,虽然我对对话团也有不满意的地方,我知道对话团的这些人不管学识水平、还是准备都
要充分得多。我赶紧跑到统战部,要求对话团的同学回到广场,争取绝食团认同咱们这个
对话团,万一有机会再重开对话的话,还会把你们派回来。当时跟我回来的就是沈彤几个
人,项小吉坚决不回来,我们学校的一个同学也不回来。我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他不回来,
因为他脑子非常清醒、非常冷静的。我跑回去,悄悄地把他拽出来。在屏风后面有两个桌
子,一定要拉我吃饭。我当时给自己定了一个基本的原则,虽然我没有宣布参加绝食,但
为了争取柴玲他们的信任,我尽一切可能不吃东西。所以我当时只喝了汤,还有好几个人
说“你吃点,你吃点。”我把老何叫了出来,他说,“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不知道项小
吉他们在这里会说什么。”他说,“我非常明白你的意思,你不要以为我没明白。”其实
,我们学校这几个人态度是非常坚定的,辩论的时候脑子是非常冷静的。没有办法,我回
到广场,等于我也没有办法再争取绝食团同学对对话团的信任,绝食团同学也不能对我更
信任。 
    阎明复到广场。可惜现在王丹不在,程真也不在。我去统战部,我不能确认我去是做
什么。这已经是十六日了,十五日夜里的时候,对话团的同学好象已经都出来说是不可能
对话了。在统战部我正好看到一辆救护车在那。程真说,“啊,超华来了。太好了。”我
在门房的时候,不让我进去,说是已经有同学进去了,你不要再进了。我说,我知道他们
进去。王丹领着阎明复出来以后说,“好了,好了,阎部长要到广场去。”我说,“没有
用,你叫他去有什么用。”阎明复马上站住了,“你看,你看,她说没有用啊。那你说,
我还要去不要去?”王丹和程真都马上冲我喊起来,“多不容易争取到一个机会,你……
”最后上车了。我想你们知道的只是到广场以后的事。 
 
 
    3.4.5    赵办、中办与十八日对话 
 
 
    与官方接触。五月十五日,有社科院的人来找我们,我和郑旭光,应该还有另外一个
人,我们到了前三门附近某人家里,但是没有什么实际效果。 
    赵办中办的事。十六日晚上,有人来找我。这个人被抓了,后来又被放了,因为抓他
就和找我这个事有关系的。把他放出来后,他就说,“嗨,抓我有什么用,我不光认识赵
办的,我还认识李办的呢。”就是他,哪边的都认识。他来找我,我觉得,我一个人没有
办法,我就去绝食团找人。当时柴玲住院了,这是十六日夜里。 
    然后我就叫程真一块儿去的。在那等,来回的等,说是来人总没来。我们也不太清楚,
究竟要来什么人呢。后来这个中间人就问我们情况。中间人之后,又来了第二个中间人,
跟我们又了解。当时就是在和他们讨论怎样把学生撤出来。我反复说,“第一,知识分子
去了,没有能够劝出来;阎明复去了,没有能够劝出来,我认为要给一个很好的宣传的机
会,广播要让我们利用,让我们宣传。做到哪几条,我们有可能把学生带出来。”他说,
“你觉得最困难的是什么?”“我觉得,我最没有办法说服的就是柴玲和封从德。柴玲现
在在医院,我不能肯定封从德是不是在,如果你们能把他们控制起来的话,我想事情好办
得多。”这人马上拨电话,查柴玲这个人在哪个医院,至少要把她控制到明天早晨以前不
要回来。 
    这是我自己写的那个东西。因为在临出来之前,我认为我随时可能被抓起来,所以我
特别把这条写上给大家看。最后就来了一个赵办的秘书,一个中办的秘书。他们的原则是
绝不说话,就记。这时,我就说:“要让绝食同学满足的话,我觉得必须做到两点:一个
是现场直播;一个是‘不是动乱’。”我认为“不是动乱”,可通过若干种办法来达到。
第一,同样发一个社论,否定四、二六社论,然后开始对话。我觉得开始对话,也不困难
,因为只要说和对话团开始对话,广场上是没有办法马上听到的。你把第一次对话的内容
限制一下,然后确定一个礼拜对两次,或者对三次。那么同学就已经可以答应回去了。只
要有了第一次有限制的对话内容,同学就可以答应回去了。第二,如果再发一个社论有困
难的话,发一个评论员文章,肯定这个运动。一个是评论员文章,再一个可能是首长的讲
话。反正我说的是三种办法,这三种办法不难查。我说,“这三种你们做到哪一种,我们
都有可能对同学做工作,把同学带出来。你要是一点不做的话,要带出同学,不是说我们
不愿意,而是群众情绪不答应。”
    十八日的时候,我把这三条又重新写在纸上,吾尔开希在同李鹏对话时,三个都念下
来了。所以《人民日报》上有,我也不在这里讲了。 
    与李鹏对话,虽然《人民日报》都登了,我讲一下我知道的情况。我知道的时候,已
经很晚了。有人到广场说“赶快走,赶快走,到统战部去,有紧急的事。”到那以后,开
希说:“哎呀,你可来了。”当时程真在打点滴。然后马上有人说“给你检查身体。”我
说:“不用,我挺好的。”一定叫我躺到对面的房间。一躺下,他就说“这都是北京医院
跟着我来的大夫。”接着就给我量血压,一定要给我打点滴,“待会儿,你是重要人物啊
。”什么什么的。我在那打着,和程真并排坐在沙发上。他们两个,王丹和开希出去了,
忽然回来。他们到另一个房间的时候,我有一个印象,不知我是不是确切看见了,就是阎
明复和他们一块过去的,因为回来时开希和阎明复是一块进来的。开希说,今天这个对话
,就是我和王丹做主要发言,大家都不要说话。(梁二插∶他说是阎部长说的。)哦,对
了,那就确切了。因为我还一直怀疑,究竟是共产党指定的他们两个发言呢,还是他们两
个自作主张。我当时就想,你发言,你准备讲什么?看你们两个也没有准备啊。我就把我
想到的,除了这三条还写了一些别的,写了两张小纸片。打完点滴,慌慌张张就被塞到车
里走了。走的时候,并不知道要见的是李鹏。这之前,大家都不知道要见谁,不知道规格
和究竟要做什么。 
    (插问:是什么时候?) 
    是十八日和李鹏对话之前。对话一共是一个小时,是十一点到十二点。时间非常紧,
就在十一点之前。我去得晚,我比你们都去得晚。反正在李鹏进来之前,我把小纸片交给
开希的,已经没有时间给他讲我的设想了,所以他念的时候把三条呼噜呼噜地就这样念下
来。我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只能说,我要求的只是一种,我那是三种方案,你要的
是一种。你一个一个念下来,莫名其妙呢,你究竟让人家做哪条呢,都不明白。 
    之后我还傻乎乎的想,有可能跟广场上的同学商量,既然王丹、开希都在这儿了,感
觉似乎他们还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我觉得有可能把同学带出广场。所以完了以后,我就
叫:“阎部长,阎部长,你给我一个钟头的时间。我回去,可能的话,我在那边工作能做
好的话,我告诉你,你们再发《人民日报》相关的消息。”阎明复已经根本没有耐心听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一个记者说:“阎部长,今天这个新闻怎么发啊?”阎明复说:“
问铁映同志。”“那我们可就全都照发了啊。”那会儿,李铁映已经拥着李鹏往里走了。
他们这些记者都收拾着没走呢,不管是电视台记者,还是文字记者。所以等于全部照发,
但是谁批的照发,没有人承担责任。这是我了解的事实。不管是阎明复,还是李铁映,都
没有办法对这件事承担事实。完了。 
 
    3.5    复食                                                   李禄
                                         〖参:3.6.7 复食决定是怎么作出来的?
    3.5.1    营地联席会议             〖参:李禄 4.6.1 谁是广场最高权力机关?
    绝食团有几个重大的问题。第一个是关于同学的生命的问题。绝食本身就是以生命相
搏,按照柴玲的话,就是“以死的气概为生而战”。所以,死亡一直成为一个最大的威胁
。反对死亡也成为绝食团成立前后,以及一直到最后戒严,到六四的一个最大问题,很多
活动都以此为中心展开。第二个问题就是绝食的目的。绝食的目的是要求和政府对话,要
求政府承认学生运动的合法性,承认学生自治组织的合法性,以保证不再秋后算帐。其实
背后的原因是秋后算帐的问题,所以从绝食团成立到最后,政策问题的讨论、与政府谈判
的条件、谈判的渠道、谈判的可能性以及实质的进展也占了中心的线索。第三个问题就是
内部的组织建设。这个组织建设包括成立、中间的人事变动、各个机构的设立,还有就是
建设广场,包括物资、饮食、财政。 
    刚才超华谈了一句,也提醒了我当时的一个想法。这个绝食本身,很大程度上是同学
自发的。同学既然把生命拿出来要做一件事情,当然他就具有了对自己行为后果的全部责
任。所以我想,任何一个领袖依靠自己的天才或个人魅力去强加一些意志,对我来说,这
是一个很难接受的事情。这个意旨也被绝食团大部分同学所认可,成为一条原则承认下来。 
    最重要的决策都在所谓营地联席会议中做出的。这个营地会议就成为后来的广场议会 
,这是到了绝食结束以后了。开始的时候就叫联席会议。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第一次,其他
人谈话也谈到了轧长安街马路,这是当时十五日早晨我个人的一个想法。前面已经说了,
开始的时候我对于绝食在这个时候搞有意见分歧。我对绝食本身又非常感动,沈彤在前一
天提到了,他说在听柴玲演讲的时候哭了,我呢,确实也哭了,这不仅是我运动开始以来
的第一次哭,恐怕也是我在十岁唐山地震以后,第一次哭,这个确实是真心的。在北大的
最后晚餐我也去参加了,我对于每一位绝食的同学,有着由衷的敬意。当然,我个人也是
绝食的成员,所以对于绝食“是不是开始”以及“如何结束”的问题一直也是我最大的一
个关心,我把这个问题始终作为营地联席会议的一个中心议题。采取激烈手段,是为了尽
早结束,以避免真正的出现生命威胁。十五日,我建议可能的话,是不是把队伍干脆拉到
天安门广场的长安街上。原来是认为十五日可能有回答,既然十五日没有回答,那最多十
六日就有结果。要有结果的话,恐怕只能施加压力,因为当时在场的只有几千人了。但是
这个决议在第一次联席会议上被当场否决掉了。从那时起,我也是一直比较相信民主原则
,这一点上我跟小封一致。后来小封跟我们结成了很好的关系,与这点有关。这个建议一
开始就被否定掉了,所以尽管有那些传言,但是一直是指挥部作为集体决议反对的。 
    自焚呢,当然更是被限制了。劝说绝水、自焚,用的主要理由就是,指挥部成立的目
的,就是为了有这么一些人,为了避免其他人的牺牲,他们愿意首先牺牲,他们愿意站出
来,为大家做这份贡献,做这个牺牲。如果你要自焚的话,你也先让我自焚啊;如果你要
是真想自焚的话,不如你先到指挥部来工作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劝动了南开二十几
位想绝水的人。后来也是以同样的理由,他们全部参加了指挥部的工作,使得指挥部的人
员扩展到上百人。疾危?a
href="#3.2">3.2.1 绝食指挥部首先自焚〗 
 
【  梁二:我先补充高联是否参加了联席会议。五月十五日我记得绝食团曾经发出了一个
          各院校代表会议的通知。这时绝食同学已经转移到东边去了。我曾经试图参加
          这个会议,但是我发现我参加没有什么作用。我记得各校院的代表都去了,其
          中有我在高联全会上认识的同学。我曾经跟他们说,有必要加强高联外围的同
          学。至少那时我跟一部分全委碰过头。】 
【  梁二:十五日的联席会议为什么没有要求在场的高联常委参加?
    李禄:我记得当时是召集所有的绝食团的各个学校的代表开会,是要确立绝食团的中
          层领导。这个我已经讲过。】 
 
    3.5.2     如何结束绝食 ?
    在和政府的谈判方面,我们也比较矛盾。在每一次讨论上,分歧也是比较大。在十五
日和十六日的时候,对于谈判的信心是很大的,这主要是由于十四日谈判的鼓励,十六日
阎明复的到来,使得对于结束绝食方式的问题,谈判占了一个很大的地位,尤其是在十五
日晚上,因为当时的对话团还在继续和政府的谈判。但是我想说明一点,指挥部没有在任
何时候做出决议,认为对话团已经不能够代表我们,要重组对话团。
    当时的具体建议是,由于现在绝食同学结束绝食必须要征求绝食同学本人的意见,那
么他们的意见应该成为与政府谈判的最重要的根据。所以那天晚上做的一个最主要的工作
是征求广大绝食同学的意见,看他们对结束绝食究竟有什么样的看法。首先开了第一次会
,请大家把各种意见收集起来,按照收集的意见,总结了四种方案,每一种大方案下面又
有小方案,请大家带回去,征求每一个人的意见,把意见写在纸上。后来,大家回来反映
说,解释不太清楚,不如在广播里自己讲吧。我就自己讲了。后来在五月十九日宣布戒严
之后,晚上十二点绝食团派了一个人带走了一共八十几盘录音磁带。其中录音的东西很重
要的是指挥部做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决定,大部分是我的发言,还有做出的一些指示。我想
如果那部分资料能够找到的话,对研究指挥部在这一时间做出来的一些最基本的反应,做
出的重大决策,都很有价值。
    那天晚上讲过之后,大家都听清楚了。一个小时之后再召开会议的时候,每个人都把
票数带回来了。最后的统计是,全体投票人员大概是一千一百三十多人,这大概就是当时
的绝食人数,其中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倾向结束绝食。当时在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对
话团的同学确实有派人和我们联系,希望得到我们停止绝食的具体要求,他们好和政府谈
判。这是第一次讨论。
    最重要的可能就是阎明复这一次了。刚才我已经谈到了,中间还进行了很多次。到了
十六日结束之后,通过和政府谈判这种方式来结束绝食,就已经不是主流了。开始的时候
有另一个相对主流的观点,这个观点是我个人的一个想法,后来又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
就是通过自然结束绝食的方式,我们也不需要政府支持。因为受到十五日游行的鼓舞,在
十五日下午我已经基本上有了这种想法,就是这个绝食的原始目的达到了,它充分动员了
北京市的各个层面,我想他们本身也可能继续支持学生的诉求,那么只要我们体面地结束
绝食,以师出有理的方式来结束,也就可以了。所以当时的方法,就是同学晕倒,直到最
后一位晕倒为止,我们就胜利地宣告绝食的结束,而且非常地悲壮。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这是另外一种想法。基于这种想法,才开始特别强调了警卫的重要性。当然警卫的重要性
还有其它的原因,就是关于怎么来确定生命线,和纠察当时为什么这么严格,为什么要发
行通行证等等,这个我待会儿涉及到纠察队的时候再谈。这是第二种方案。这第二种方案
,到十六日之后,也基本上破产了。由于外地学生的加入,由于十五日、十六日的大游行
,由于各界的人士,白梦讲了,叫“名人博览会”,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方案又破产了。
十六日再次表决时,突然发觉绝食人数已经到了三千一百四十四人了。所以,我觉得这个
希望已经彻底破产了。到了十七日、十八日的时候,我的一个很大的想法,就是通过哪种
方式能够结束。因为当时非常担心,在这中间会出现生命的问题。同时也在考虑,运动以
什么样的方式把它推向下一步。这个方法到了十七日,基本上没有形成太多的进展,主要
的原因就在于受到了天气预报的打扰。所以,实际上我整个的心思就放在了不要当历史罪
人。不仅是历史罪人的问题,也牵涉到人的生命问题。因为当时如果就在上午下雨的话,
那真可能就是这些绝食的同学几千人都生病。通过这几千人,这个瘟疫就会传到整个北京
市。所以从下午开始,就全力以赴地去搞了那样一件事情,当然到最后第二天也成功了。
其实到了四、五点钟,大卡车就开过来了。当时是想晚上把车开进来的,后来一直等到第
二天早上四、五点钟才开进来。(封从德插:凌晨七点钟。)所以才有中间用几个小时扩
大十米的事情,那个事情也占了好几个小时。最后精疲力尽了,那天我晕倒跟这个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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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3     为何结束绝食 ?
 
    然后进入到结束绝食。我从医院回来之后,情况已经发生了比较重大的变化,已经有
迹象表明政府不仅不跟我们对话,而且政府的压力在升高,已经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手段,
开始采取极端手段。最初的表现是在十六日红十字会的问题。刚才柴玲已经讨论了这个问
题,就不再继续了。到了十八日的时候,又升温了,那天晚上,那个工人,我们都熟悉的
那个大眼睛,这里就不再提他的名字了,已经来报红十字会已经进入各个绝食车。因为当
时我们确实接受了他们的主张,每一节车派一名医生。但是那些医生都是男的,而且都懂
得开车,他们准备那天晚上等大家都睡熟的时候把车开走。后来才有了“紧急会议”,“
紧急会议”作出的结论,就是所谓“放闸”,“扎车胎”,反正各个车所作的方法不一样
。最后马少方对我进行激烈地攻击,让我要对国家的财产负责。那次他有些歇斯底里。(
常劲插:扎车胎是张伯笠带头干的。) 
    这个时候, 另外更具体的建议出来了。从十六日开始已经有各个重要的人,当然是自 
称重要的,来自赵紫阳办公室,李鹏办公室。我想这有可能跟超华说到的对话失败有关系
,在那儿得不到成果的话,就派人直接到广场来与我们商量。我所接待的人已不计其数了
,辨不清真假,得到的总体印象是政府有可能采取激烈的立场,同时他们内部有重大的分
歧。所以得到的结论是非常矛盾。有些人坚决主张要采取更激烈的行动,有些人主张立刻
退出。值得提一下的是十八日晚上一个什么代表,总之按陈一咨的说法是他们派出总代表
送来了所谓的“六点声明”。这“六点声明”说得极其露骨,而且这些机构大家都有所闻
,至少我是很清楚的。情况已经变得很危急了,而正在这个时候,很危急但又没形成很一
致的办法。当时已经很晚了,我们希望得到他们具体的建议,那个人就回去了,说回去带
更重要的人来,后来一直也没有来。
    一个小时后,突然听到消息,赵紫阳来了。当时吓了我一大跳,我说怎么赵紫阳到了
?那时大概两、三点的样子,少方他们刚走,我正在闭目想下一步该怎么办?突然宣布赵
紫阳到了。我说这怎么回事?是不是真的?我派了人去问了一下,说是真的,一共派了三
拨人去。我问他在什么地方?他说在西北角上。我说马上带我们去!我们刚出去,第二拨
人回来说已经走了。我说马上把现场的所有东西马上写过来。又过了半小时,他就把当时
情况写了个报导回来了,告诉我们大概见了十分钟,讲了些什么话。当时我们立即开会,
柴玲、海峰、伯笠都在,研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就是赵紫阳的
讲话和李鹏的讲话截然不同,这是第一个强烈的印象。第二个强烈的印象就是觉得赵紫阳
无能为力。和那天晚上刚刚收到的“六点声明”联合在一起,使得我们对党内斗争开始有
了比较深切的体验,至少是对我个人来说。我开始寻找第三种结束绝食方法时已经开始涉
及到对党内斗争的考虑,当时我也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所以第二天早晨就决定至少把这
件事广播出去,让同学们自己来决定,至少让所有的同学都知道这件事。记得第二天早上
我们开着车绕场走了一圈到二圈,反正广播了十几次关于前一天晚上这一次见面的全部内
容,详细的报道。我记不得是哪个同学写的了,反正写得很不错。
    回来之后,到了十九日中午的时候情况就有变,刚才伯笠已经谈到了,那几位知识分
子已经陆续送到消息。伯笠走了之后中间又来了一些人,是军区的军人,还有一个是昨天
送声明的人。他们谈到军人已经开始在北京四周出现了,而且是穿军装的,说得有鼻子有
眼的,也不知是一个军还是一个旅,说的人还不少。具体细节已经不大记得了,印象深的
是大兵压境了。 
〖参:张伯笠 3.6.8(1) 决定复食的背景〗 
    联系到赵紫阳的讲话,联系到“六点声明”,我脑子里已经对结束绝食形成了一个比
较清晰的概念。我当时想法很简单,学生运动决不能成为党内斗争的牺牲品和工具,学生
这个时候必须要立刻停止绝食,同时设法把学生撤出这场斗争中,这场斗争无疑已被作为
一定的筹码了。未来命运怎么样呢?我当然不反对自己在里面,因为本身你是作政治嘛,
但问题是我当时最主要的责任是对绝食的三、四千同学的生命负责,这是我当时认为最大
的动力,最大的责任感。 
 
    3.5.4     复食的决议                 〖参:3.6.8 复食决定是怎么作出来的?
    当时基于这样一种考虑,我设想全面停止绝食。这时候伯笠已经回来了,所以伯笠跟
我一讲,我当然是同意的。然后我们就开始开会,记得我们先在这个车上,当时陈明远也
在,先把这些想法和这些骨干讲得很清楚,大家都立刻同意了。然后又准备开一个会,又
觉得这个事情太秘密,没有办法,所以先调一队纠察队把一个车包围起来,还想了好几种
办法如何开这个会。总之,最后一个方法是纠察队把车包围起来,然后让人进去。所有的
人都到了,大家神色非常紧张。对于开希我们没有特别关心,传说开希要进场参加会议,
当时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说不让他进来。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要来劝我们撤的,实际上和
我们的想法一样。结果当时就作出了决定,是伯笠、柴玲和我主持会议的。在这下面之后
更大的一件事是如何完成这个决议。当时这个消息已经在全场传遍了,而当时在场的人至
少有二十多万,而且在指挥车形成之后,纠察线已经被打乱,生命线已经被打乱。把这些
人放置在什么地方,怎么来保护这些人的安全,成为最大一个问题。因为军队一旦进来,
首先受到袭击的是这些人,怎么样来保证这些人的安全?如果让他们带走的话,是否会直
接带到监狱去?所以我们的想法是希望让这些绝食的同学聚集在一个中心空地,然后让二
十万人把这些人包围起来。所以第一个面对军人的将是外面的二十几万人,那么绝食同学
就会在他们的保护下缓缓撤退。这是当时的一个主要想法。
    但是如何把这些八十多辆车的绝食同学调到一个固定地点?尤其在当时绝食已经七天
,晕倒的同学已经有三千五百人次的情况下,这已经变得几乎不可能了。所以当时没人愿
意做这个事。我说那我来做吧。当时我作了调度总指挥。这次调度也成为我一生难忘的一
个事件。当时反对的人如云,最后我没有办法了,只好把所有的人赶到车外去。然后把车
窗帘都放下来,我只能闭门造车了。我一个人坐在指挥车中间,拿着个喇叭,四周把窗户
都关掉了,用纸、布都挡好了,我就在车中间指挥人调动,完全凭自己的脑子,感觉外面
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凭记忆来调动哪些学校在什么部位,让哪些学校先走,哪些学校后
走,纠察队如何配合,进广场后怎么把人从周围弄起来。反正总之这是一次我永生难忘的
经历。最后几乎是奇迹,所有的人居然都调出来了,而且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调出来以后迅速在周围形成其它队伍。
    后来反对复食的人实际上是围绕绝食圈的那些支持的人,将近二十人,声音最大的是
他们,其实绝食的同学几乎没有声音,喊都喊不出声音了。而且后来参加那个代表会的也
大都是这些人,那时候围着我们的指挥车挤得人山人海。无论如何,复食的决议终于作出
,而且作得很漂亮。因为张伯笠那篇复食宣言写得好极了。完了以后,小封一走我立刻就
跟柴玲,海峰(我不知有没有张伯笠,我记不得了)到了北面接受十几个记者的采访,包
括中央电视台。对着记者再次宣布绝食结束,还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柴玲讲得很
好。所以中央电视台在报道绝食结束的时候整整比宣布戒严早了两个小时。总之算我们一
场胜利吧。到后来伯笠一激动,又喊了二十万人大绝食又是另一回事了。当时我们的决议
我记得很清楚:由绝食改静坐,静观当天晚上的发展。首先当天晚上这些人不必进监狱,
这是当时最大的考虑。而且一旦发生混乱,如何保证这些人回到学校去,然后如何开始吃
饭,怎么在发生冲击时不至于被踩死等等,考虑的都是这些问题。那是惊心动魄的一晚,
不再细讲。 
 
 
 
    3.6    补充与质疑 
 
 
    3.6.1    绝食团指挥部是怎么成立的 ?
 
【白梦:刚才柴玲说,在北大出发之前,柴玲作为北大绝食团的召集人,彭嵘做的具体工
        作。一直到绝食团指挥部成立以前,王文是不是当过绝食团的团长?
  柴玲:那天晚上我跟他一块巡视当时的现场,他说,“我要当绝食团的团长。”当时我就
        哄他说:“你要当什么都行。”哄小孩一样哄着他。 
  张伯笠:不是大家研究的?
  柴玲:没有那事。他就自己自封为团长的。】 
       〖参:2.7.6 梁二补充:师大与绝食发起
  封从德:绝食团指挥部成立的确切时间是什么时候?怎样宣布的?
  李禄:十五日早晨五点多钟我去找柴玲,当时我们谈了一个多小时,又征求了一些人的
        意见,当时在场的大概有十几个人。柴玲讲话时大概是七、八点钟。
  柴玲:早上八点开始正式宣布。
  封从德:有多少人听到你们的宣布?
  李禄:当时通过喇叭宣布的。宣布后马上开代表会议,当时已经几乎所有代表都到了,
        将近四十人,代表四十个学校,当时一个一个的查学生证,就我没有。第一次置
        疑就是那个时候,当时柴玲替我说了许多好话。
            这个事情一开始柴玲我们两个,她是总指挥,我是副总指挥,就这么宣布的。
        然后在第一次会议上,我公布了一条纪律,包括组织原则。第一凡是愿意为其他
        同学的生命而献身的人都有资格参加指挥部,第二条是指挥部没有能力现在进行
        选举,但所有人都有罢免权。你只要听说这个人不合适,马上就可以开会,凡是
        罢免的会自已都可以召开,只要通过大家的决议也就罢免了。所以后来王文他们
        的会在一定的程度上也是合法的,唯一不合法的是他没有召集会,自己订了个名
        单,而且然后跟我商量商量就别当了吧。当然这主要是对柴玲,不是针对我,开
        了会以后就把它否龅袅恕R蛭笔钡钠詹⒚挥幸桓鋈讼肴フ偃ィ蛭鞘?
        最危险的,所以哪个人能干哪个人可以干自然就形成了。在此之前我根本不认识
        小封,也不认识伯笠,不认识郭海峰,但在中间我们形成了非常紧密的关系,而
        且这种关系一直到最后。
 
【梁二: 我对绝食团和以后的广场指挥部议会代表的合法性进行一点不同的意见。我当时
      认为他们自己选出来的、这个自荐的代表本身就不具备合法性质,所作的一件事只
      是把寡头专制变成少数专制。我当时还对广场上的同学有一个看法是认为他们都是
      执政狂,包括我在广场上的时候都是这样看。 】 
 
【梁二:第二个质疑:在广场指挥部成立的时候,它的合法性基础来源?
封从德:我一开始就非常明确地问过柴玲这个来源,我问她是不是选出来的,她的回答基
      本上和现在大家得到的信息是一致的,它的来源有两个,一个是联席会议任命的,
      这是当时柴玲给我的印象。另一个,实际上,以后我发现,它实质上还是从营地联
      席会议,三百多个高校的代表这个来源。所以这有个实际来源,有个形式来源。
王超华:形式来源指的是什么?
封从德:就是联席会议公布过一个名单,是那个形式。但是,我还是认为指挥部是对这个
      营地联席会议负责的,不是对知识分子的那个联席会议。
 
梁二:广场指挥部当时的开放性有多大?它对外联系和对信息的收集有多大的开放性?
李禄:收集信息和接待主要是从秘书处来。秘书处是设在指挥部的二层,那个大帐蓬有几
      个大字,上写秘书处。这里面分了三个部分,一个叫接待处,一个叫情报收集处,
      一个叫秘书处,但都叫秘书部了。负责接待主要叫作接待处,他们这个处就有二十
      多人,总共是八十多个人。 】 
 
    3.6.2    关于自焚                     〖参:柴玲 3.2.1 绝食指挥部首先自焚〗 
                                                〖参:李禄 3.5.1 营地联席会议
    常劲:关于广场自焚事件,这在北大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事件,对北大、对于广场的决
策都有很多影响。因为我听说李禄是当事人,我希望他对广场自焚事件做一明确解释。
    李禄:这个事情最先提出来是在五月十五日五点到六点,我跟柴玲还有其他十几个同
学,提出来说成立指挥部要有个条件,那些需要愿意献身的人,并非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到后来我提出真的到了政府监狱车来把大家都送到监狱去的话,我就当着他们的面先自焚
给他们看。但是这个并没有作为标准。
    后来这个想法喊起来实际上是在十五日第一次记者招待会上,一个从河南来的小孩,
个子很小,决心特别大,他一定要我给他在记者招待会上十分钟让他讲他要自焚,而且他
要有记者在。当时我把他压着,他当然很气愤。最后我强行宣布记者招待会结束时,他终
于喊出来了,有些记者听到了,就追着去问他了。但是这个指挥部绝对不提倡。
    后来这个人一直没停,一直在绝食圈里转来转去,喊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出现绝
水后自焚就变成一个很强烈的呼声了。学校代表一般来说都比较理性一些,我希望他们每
次都向会议汇报一下情况,我就不断听到汇报了。
 
【  王超华:接着王丹的事问,有个不知从哪儿来的传说,有人要自焚,王丹也要自焚。
          你们知不知道?
    李禄:这我倒不知道。 】 
 
【  封从德:我注意到你提师大历史系在讲自焚时也比较早。确切时间是什么时候?五月
          十五日深夜十六日凌晨在广场师大有十一个同学准备自焚。你知道确切情况吗?
    梁二:你说的十一个同学我估计是师大历史系的,但我确实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估
          计呢?因为五月八日那天晚上他们就说过,如果绝食不起作用,就自焚。是一
          个历史系的同学,他的脑袋是光的,他的父母是北航教授。最早提出自焚的时
          间是五月八日晚上。 】 
 
【  王超华:我想明确知道绝食团指挥部成立之后,关于自焚,除了在你们指挥部这几个
          人,是不是在记者会上明确宣布了?
    李禄:在举行记者招待会之前,我们开了第一次代表大会,在那个会上否定了两个议
          案,第一个议案就是当时关于自焚的问题。“你们想自焚,你们到底想不想工
          作?”第一个就否决了。第二个否决的是躺在长安街马路上,这个也否决了。
          所以才有了在博物馆的那个记者招待会的时候,我拼命按住那个河南来的一个
          小学生。后来他是在我们已经宣布新闻记者招待会结束后,他才有机会把这个
          喊出来的。 
     
    王超华:我这个问题本来是对柴玲的。我听见柴玲的回忆里说,大家可以查录音,我
          的记忆可能有误,“我们至少有十一个同学说,如果自焚的话,我们首先自焚
          。在记者会上我们也表示了一下。”因为这个事牵扯到后来对北大的老师和对
          我的影响都很大。再有一个事就是你刚才回答的我就不多说了,我主要是想听
          柴玲的。还有一个是关于绝食同学当中后来传的有两个人是植物人还是死了。 
    李禄:这个事情应该问辛苦,这是责成辛苦去调查的。后来他给了我一份调查报告,
          就是说这个人失踪了,没法证实这个人死了。
    王超华:我筹集了一些钱给绝食同学,说你们有绝食同学的名单,你们不同意。我
          不能确指,因为不是你们几个人,是我到原来的学运之声广播站的地方去,一
          个人拦路说,“这个名单绝不能给高联,我们已经给他们钱了。” 
    李禄:这个不清楚。】
 
 
    3.6.3    李禄是学生吗 ?
    老木:因为李禄是外地唯一一个在天安门指挥部和北京学运起到重要作用的学生领袖
。我想问李禄什么时候到的北京?什么时候参加北京学生运动?因为柴玲昨天说十三日绝
食队伍出发走到中关村口上遇到李禄,好象那时你们已经很熟了。我想问一下这个情况。
第二,关于李禄,不光是我,还有其他很多同学问过他,就是李禄的学生证,他的真实身
份。到海外后,我不知是否别人知道,你是南京大学哪个系的学生,我希望得到证实。
 
    李禄:老木这个问题让我回想到当时的情景,因为当时大家都是这样问我的,口气比
你强硬些,速度比你快点,问题都一样。其实我刚才已经讲过,我是南京大学八五级物理
系的学生,后来同时读物理系和经济系,这在本科里比较少,但我算一个。我是四月二十
六日由于在南京被公安局跟踪,我认为我在南京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发展余地了,同时我认
为,我这个人不到黄河不死心,我深信其它地方还有机会。全国望北京,我也只有往北京
跑了。因为我也没有钱,在此之前我跑了很多地方,大概大半个中国,都是没钱旅行,我
旅行从来不买票,作为副结果也从来不带学生证。因为这个原因,我那次也没买票,也没
带学生证。我是四月二十七日到的,到后我跟柴玲在二十九日见的,基本上到一、两天就
认识她了。而且我到北京之后,所有有自治会的学校我都去了,几十个学校,所有当时的
著名学生领袖我都看了一遍。
【  张伦: 替李禄澄清一点特务的问题。我认识他的老师张仁则,现在芝加哥依里大学教
          书,是他在南京大学经济系的老师。 】 
 
 
 
    3.6.4     声援绝食 
 
 
    (1)       北大                                                   常劲
 
    我就讲一下声援绝食的情况。当然,因为我在北大工作,所以我就讲一下北大的工作。
其它各校,我就讲一下我眼见的事实。
    北大筹委会决定支持绝食以后,在十三日下午绝食人员出发后,马上成立了北大声援
绝食指挥部,全力支持绝食。指挥部设定几个在校的总指挥,杨涛是挂名的总指挥,因为
杨涛当时不在,我和谢剑是副总指挥。当时有一个同学叫罗凯雄,他是作为广场的总指挥
,是他带着队伍去护送北大的绝食学生。从此以后我们就开始了对广场的声援。 
    绝食团成立以后,当时并没有考虑到它的后勤问题。当天晚上,天气特别冷,绝食同
学在那里没有衣服被子。我们当天晚上就组织了送衣服被子的事情,大概两次在全校征集
了有几百件,当天晚上就送到了广场。第二天发生缺水的事情。因为第二天天气非常炎热
,大家情绪都很差。有的同学就回来说,广场同学都要渴死了,你们还在这里坐着。在这
种情况下,有一个老师就拉着我,到学校的后勤部去找水、借茶桶。我去了后勤部以后,
他们不理我。后来通过这个老师,找到了校党委和校领导。校领导就开始支持,给后勤部
打了一个电话,同意借给我们水桶。我们就借到了水桶。 
    这天上午借到了水桶以后,我们就抬着水桶,把水送到了广场。我当时很累,记忆有
点混乱,但是我记得当时绝食同学出发以后,一个北大青年老师帮助北大在纪念碑的西南
角上建了一个北大的联络站,主要起北大与校内沟通的作用。十四日,我们就没有再去广
场。第二天十五日,就一直在学校里面活动。我当时找了校领导、校办和校党委。谈了以
后,十五日突然有一个转机,就是十五日北大的校方开始支持学运。下午派车送陈佳尔教
授去看望学生。当时我也跟着车,带着水,借了北大的几十把太阳伞,还有其他一些物资
到了广场。 
    在这个时候,北大筹委会派了一部分学生,支持广场绝食学生,带着一批同学搜集的
物资,在广场上组建了几个物资供应站。一个是纪念碑上面联络站旁边的一个供应站和旁
边的一个供水站,另外在北大绝食团前面建了一个小的物资供应站。另外十五日的时候,
北大团委去声援绝食的时候,在历史博物馆前面建了一个帐篷的另外一个物资站,在那里
安了电话。一个北大的物资供应系统就逐步形成了。 
    另外说说北大的纠察。北大纠察队从绝食开始后,每天往广场上派出纠察。十六日,
当时我在广场上接北大声援绝食总指拥氖焙颍贝笤诠愠∩系木啦煲丫锏搅角Ф嗳耍?
占据了广场上绝大多数的位置。我去了以后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把所有这些物资站开始顺
理化。因为当时各个物资站的建立都是比较独立的,而且同学都是自愿去工作的。当时就
在各个物资站之间建立了联系,规定了最主要的总部,指挥总部是设在纪念碑上边的联络
站。联络站、供水站,下面的物资站主要是针对绝食学生,给绝食同学送水、送药品之类
的东西。外面广场博物馆下面的物资站是为了纠察的吃饭问题。因为纠察在绝食同学面前
吃饭不是太好,所以把他们都拉到那儿去吃。另外,广场上纪念碑上的联络站也负责一部
分纠察同学的吃饭。 
    到了十七日,北大的纠察系统又做了一个重大改动。校内一个青年老师,发现广场上
秩序特别混乱,就在北大的纠察队建立了一个完整的纠察制度。在北大拉出纠察队,分大
队长、中队长和小队长,小队长是带队的,大队长是在广场上负责安排的,中队长是负责
区域的。每个大队长、中队长、小队长都有代号,大队长有三个,是001号,002号
和003号,其他的按照顺序排。我们的制度是换人不换号,大队长可以换,但号还是0
01号,保证领导的完整性。这么组建以后,北大对广场上的控制基本比较严格了。而且
物资系统在整理后也是比较完善的。 
    十七日高联进入广场。当时的情况,我是在广场看到的。高联的人马在大游行后,由
邵江带着,在清华纠察队的辅助下,当时就上了纪念碑的顶层。然后又由纠察队拉出了大
的圈子,并在纪念碑下面开始建立广播站。当时我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高联
为什么又拉上来了。他们主要是用北师大的同学作为高联的组织机构,我看见他们设立了
有联络站和财务站,王志新在那里负责,我还看到了郑旭光。他们都带着红领巾在那负责
这个活动。我看到纠察中比较负责的,还有北京外语学院的学生。他们和北师大的学生负
责纪念碑南侧一线的队伍。到十七日下午,组调车辆。当时绝食团总指挥部有大概几百个
绝食的学生,他们在外面找不到能够住的车子。北外负责的同学就很着急。我们两个就一
起去了历史博物馆的前面,那个地方停了很多大客车,都是各个学校派的,还有红十字会
的救援中心。我去调车调不动。他们说,除非绝食学生撤回去,我们这个车可以动用。我
就找了红十字会的领导,他们给我们派了几辆大客车,把这些学生都装进去了。 
    比较重要的,就是北大的这几个物资系统。北大后来在纠察系统上逐步薄弱下来,一
个是领导成员,另外一个是开始有大量的外地学生进驻北京,他们开始负担很多的纠察工
作。再往后就是北大历史博物馆那个物资站所起的重要作用。一个是纠察的物资供应作用
,另一个就是广场上的联络作用。我就不再多说了,因为这个是明显的事实。 
    到了十九日的时候,北大给我来了一个通知,叫我回去准备调整工作重心。因为当时
北大自己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但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拉到声援上面,很多工作就没有做,
我们几乎完全成了一个声援指挥部了。当天晚上因为戒严,我带着绝食团财务部的两万块
钱和北大在广场上集资的两万块钱回到北大。在这以后就没有去广场了,主要在学校里。
我们学校的工作重心调整以后,主要是接待同学回校以后的各种调整活动。 
〖参:封从德 4.7.6 广场后期的财务〗 
    另外,我谈一下北大教师声援团的成立。北大教师声援团是在五月十五日左右成立的
,五月十七日开始上广场。由原北大所谓智囊的老、青年教师走到台前,成立了声援团。
他们也是主要担当了纠察工作。青年老师、博士生也到广场上担当了纠察工作,也负担了
一些我们和校方的接触。
    北大校方对绝食的支持,我觉得非常重要。当时北大的物资、纠察力量在广场上一直
是领先的、重要的,物资很多是北大在校园里搜集的。很多在北大附近的公司给北大送了
很多器材,包括给绝食团送去的四通公司的一些器材和物资。另外就是北大在广场上接收
的物资,因为只有北大在广场上设了一个联络部,还有历史博物馆前面的物资站,起了很
大的作用。一半的物资大概送到了北大了,还有一半物资大概去了市高联的三层。但我看
过市高联三层,他们上面的物资很少,大概只有对着天安门那一侧有几堆物资。这是我看
到的。市高联在“学运之声”广播站多次广播,说到历史博物馆前市高联物资站去领取物
资。但是我去找了以后,没有发现这个物资站。我看到的只有北大的这个物资站。 
    关于绝食团对物资的设置。物资的供应主要是王树东他们财务部负责的。我在五月十
七日以后跟王树东接触,但当时他的脑子已经不太清楚了,财务管得很紧,但已经出现混
乱。王树东负责财务,他负责批钱给那些管物资的同学。管物资的同学,有好几个是从外
地来的。一个重要的物资点也是在历史博物管前面,由一个外地学生和北京经济学院的在
那里负责。他们拿了一万块钱还是两万块钱去买物资,然后送进广场,另外就是收集运去
的物资。这是我了解的。我查过财务部的帐目,发现已经非常混乱。他们帐目虽然控制很
严,但是因为数际煤芾郏某鋈攵己艽蟆U馐橇硗庖桓鍪率怠?
    我想提一个很重要的,就是北京市民对后援的声援。当时北京市民已经开始有组织地
进行声援了。而且我记得,飞虎队当时已经成立了。每天清晨很早的时候,很多市民有的
骑着摩托,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蹬着三轮,给广场送东西,然后绕广场转一周,高喊“
学生万岁”。这是我非常感动的几个情节。我记得从十七日就开始了。 
    然后是医疗部门。我记得最早进广场的医疗部门,是北京中医学院、北医大。他们先
找到北大联系,然后北大纠察队帮助他们搞东西。另外,生命线的组织,我不太清楚内情
,因为北大没有负责生命线的建立。但我希望能知道一些生命线建立的细节,因为生命线
当时对广场很重要。我有点忘了。 
     
    北大指挥部建立的原因。指挥部建立并不是在广场上另树一个权力中心,而是因为当
时广场上物资、纠察这些系统没人管,北大为了理清这个系统,在这个上面建了一个广场
指挥部,负责统筹纠察、物资的供应,还有一些联络工作。 
    我刚才谈到了校方的工作。北大有很强的实力,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北大校方的支
持。我们和校方谈判了以后,从五月十五日一直到二十日,北大校方一直给北大筹委会派
车,北大筹委会只要一个电话打过去,车马上就派来。所以北大筹委会在交通、运输各方
面没有问题,而且还得到了校方一些物质援助。 
    另外就是教师声援团。我再加上一个北大党员教师绝食的事情。大概是在五月十五日
左右,为了声援绝食的学生,北大党员教师在观礼台上绝食。 
    另外就是北大绝食服务队的事情,当时北大物资系统建立起来后,有一批学生自愿地
为绝食学生服务。他们给绝食同学每天早晨送去洗脸水,当时这种服务工作做得很好,而
且他们不但照顾北大的同学,还附带地照顾其它学校的同学。还有一件小事,就是北大的
老师在五月十六日晚上曾经借给北大筹委会二百多张床,由北大筹委会运到了广场上,交
给了北大和其他学校绝食的学生。这个床一直到六四屠杀以后一直没有还给他们,成为
我们自己遗下来的一笔帐。 
    再就是宣传工作。绝食开始以后,大家主要的工作是在声援绝食上面。五月十六日北
大开始决定工作重心开始有转移,继续印刷各方面的传单。当时印了很多这方面的传单,
有资料可查,我就不再多说了。好,我的发言完了。 
    另外,我希望梁二对高联与师大后援的工作做一个补充,因为我看的这方面不太多。 
 
【  刘卫:五月十九日的复食那天晚上,我在湖南得到了二份电报,一封电报打到湖南省
          政府,是中共中央发的,当然是北京同学停止绝食。另一封是所谓的北京…
    常劲: 北大当时有三个电话: 北大筹委会一个, 广播站一个, 历史博物馆一个。历史
          博物馆与外界有单独的联系。 
    王超华: 外地来电话有时我来接, 给外地发电报估计是王志新做的。】 
 
 
 
    (2)       师大                                                   梁二
     
    梁二:我要谈的是常劲要我补充的问题,就是高联和北师大在整个声援中的作用问题。
    准确点说,绝食运动的发起,最初的一股前潮是在北师大首先发起的,是师大历史系
一个同学提出的。然后开希在各个地方大肆演讲宣传,说五月中旬民主运动的高潮尚未到
来。我每次接在他后面给他擦屁股,说开希是个政治煽动犯,你们不要过分听信他的言论
,希望同学们保持冷静一点。这就是说在师大一直有支持绝食和参与绝食的积极性。 
    第一个,同学的支持表现在当天的绝食活动是在师大集合,要求先在师大会师。然后
师大没参加绝食的同学制造了很多标志,打了很多口号,自发地组织起纠察队员,护送绝
食同学去天安门广场,而且到了广场后纠察线就布置在绝食团的外边。后来我从阎明复的
统战部出来要进去的时候已经进不去了。 
    第二个是青年教师的支持。绝食以后师大很多青年教师一下子冒了出来。我在师大主
要和高新接触了一下,当时实际上是在另一个老师(我不便说他的名字)的介绍下跟他接
触的。我跟高新接触后感到很多老师都愿意参与而且支持我们,有很多老师同时要求我们
与校方进行谈判。这个就引伸到下一步我与校长的谈判。 
    我跟校长的谈判从开希到广场绝食之后一直在进行。我跟方物康、刘有余,当时师大
校长办公室秘书长,交涉过多次,要求校方提供物质和精神的支持。物质上的资助包括车
和粮食的问题,粮食主要是解决当时有很多外地进京的同学的食宿问题。师大安排了很多
这样的力量,因此外地来支援的同学有很多也是以师大为核心进行联络的。精神上的支持
是在方物康校长妥协之后有一些老师就自发组织了一些教师自治会的组织,发表一些声明
,向学校提出一些建议啦,他们自己就开了一些会议。我大约在五月十六日晚上回了一次
师大,正好遇到师大老师在开会。我就跟他们介绍一下广场上学生的情况,也希望他们表
示支持。 
    这个地方我还要补充一点就是超华刚才谈的绝食团广播站旁咧挥兴桓鋈思岢衷诎?
公是不确切的。实际上我和邵江在那也是比较坚持的,我跟邵江一直在那。这里面有两个
事实可以证实:一个是十七日的大游行。五月十七日大游行的发起人应该是北大的一些青
年老师,还有法大的,总之是青年知识分子,他们首先提出建议,就是既然绝食已到这个
地步,我们应该掀起一个大规模的声援活动,使绝食同学们在心里感到一种支撑力,不至
于有孤独无援的感觉,也使政府在心里感到害怕。还有一个是涉及到刚开始绝食不久担心
军队可能利用组织性的力量进入广场,悄悄地把绝食同学拖出广场。当时超华到十二个知
识分子那里去也是有两个作用:第一个要求他们劝劝学生;第二个也是防止警察可能在当
晚镇压。在那时我们也考虑到这些情况,特别是邵江,他也很积极支持五一七大游行。在
北大教师提出这一决议时,我自己也赞同,而且当时就派了师大的联络员回校去通知,我
自己也当晚回校去跟老师谈了。第二天就有师大老师到广场打出声援的口号。到那个时候
广场人数陡然增加到近百万人。 
    我觉得五月十七日大游行是相当值得一提的。当时有一个紧急情况是游行规模之大,
广场挤满了人,担心绝食同学受到冲击,而且人群一直延伸到王府井外大街去了。这时北
大一些老师提出有一部分学生已经排到王府井大街的街口了,担心队伍通过大街时造成混
乱。因为王府井是商业街,怕暴徒和用心不良者打砸抢造成损失引起政府借口。所以我和
邵江派了天津大学的学生到王府井一带去守住路口,不要让游行队伍从那里走过。 
【梁二: 第三个是关于五一七大游行时有一个“全市示威大游行总指挥部”,我想这只是
        北大、师大学生散发的传单上故意写的,实际上并没有实质性的指挥部。 】 
 
    然后我要谈到一点,在学生组织都前往广场后,高自联的成员基本上都到了广场。五
月十三日晚上从阎明复对话会场回来时我记得翟伟民、邵江,我和超华也碰了一下头。王
正云也在场,开希不在。开希已经成为绝食团代表,我就正式成为高联代表。以前我只是
顶替身分,超华可以作证,就是开希不在我才能顶替。高联常委自发地到了广场,解决了
很多实际问题。比如外边缺水、缺粮等问题往往找到我们。我自己则派师大的两个部,一
个是宣传部,一个是联络部解决这个问题。 
    在广场上坚持的那段时间,一个香港同学找来联系时绝食团没人理睬。当时我记得耀
强是可怜巴巴地找到我,大概在十五日晚上,当时他进不了纠察圈,我去把他拖进来了。
我自己都很不容易进纠察圈。我跟耀强谈了一下,奠定了我成为外联部长的基础。 
 
【封从德:还有后来南开等外地同学来了,有一次非常生气,说我们这里没有被子,也没
        有吃的。我们对外地同学照顾非常不好。 】 
【梁二:关于南开和天大的问题。刚才李禄谈到远远不止一千多人绝食的时候,南开和天
        大在五月十四日已经开始绝食了。我曾经派人去,我自己也去劝说过南开和天大,
        他们在广场东北面布置下了绝食的阵营,要求绝食,我当时劝阻了,他们说反正
        没饭吃,就绝食吧。这样就提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我当时在师大的权力已受
        到削弱,我听程真说她在师大已经安排了许多学生宿舍,包括我自己的床位已经
        被两个同学占领了。师大把到广场去的那些学生的宿舍让给外地学生住,而且师
        大直接跟校方联系供给免费的饭食,这是比较重要的。其他有一些学校也做了同
        类事。 】 
 
【  梁二: 
    师大在广场上设立了五个帐蓬。第一个帐棚我记得是陈长宝和于军两人搭起来的,他
们在广场设立了师大宣传部分部。后来这个宣传部就独立出来成了北师大宣传部了,不受
校自治会和北高联的领导,也不受绝食团的领导。北师大中文系的同学一直找我们要钱,
我们当然也给了。他们坚守阵地,超华去劝中文系转移的时候就碰了钉子。六月四日清晨
我去劝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坚持在帐棚里不出来。后来我听说坦克压来的时候,他们在一
秒之内一下就逃出来了,没有一个同学因为还在帐棚内而被坦克压翻在地。 
    纠察队的作用。纠察队长是张迎新,他曾经是师大学生会比较活跃的同学,他带来一
帮教育系的哥们在广场上首先建立了一个纠察队。后来担任纠察队第一届还是第二届的总
指挥,戴着一个帽子。我们刚建立财物部的时候买了几顶帽子,说只有戴这这个帽子的人
才能进入广场的纪念碑第三层。他就在帽子上写了“○一”,也就是说一号。总之他比梁
二还大一号。以后谁戴了这个帽子,谁就有权指挥整个纠察队。所以以后每次纠察队员找
到梁二就问:“梁二,你是不是○一?”我说:“我是梁二,不是○一。”
    他在纠察队中起到了几个作用,处理了几件具体的事。一个是绝食同学的安全保障问
题;第二是在外围组织市民。比如当时有些市民冲新华门和人民大会堂东门,他就带领纠
察队员做到了很好的调节作用,这个作用还是比较可贵的。 
 
    北大在绝食之后参加阎明复的对话,当时就提到,实际上是高新或是周舵当时给我讲
北高联与官方的渠道的保持是相当重要的。后来阎明复在对话当中也提到这点。高联在这
个过程中就有一个广泛保持与官方联系的作用。当时比较具体的几件事是:与社会各界的
联系,主要是超华、邵江、梁二、郑旭光在广场上整夜整夜不停地与人辩论,没有睡觉的
机会的结果。这些人一见面就说是找高联常委,找到高联常委就发表政见。虽然我们没有
真正地把他们的意见收集起来执行,但至少满足了他们的情绪上的愿望。一些市民就觉得
学生是可贵的,能够听进意见的,高联常委还不错。所以就继续找,就越来越让我们少睡
一些。与官方的沟通方面第一是与统战部的沟通,第二是和残协的沟通,第三是与外交部
一些官员的沟通。当时有一个外交官员曾经找到师大自治会,我跟他建立了一种很好的友
谊。好到什么程度呢,在四二六冲军营的时候,他就顶着我的背。我也不知道他是躲在我
后边还是真是要给我一点力量。他还买了一百多个鸡蛋捐献给师大前边冲军营的几个同学】
 
 
    (3)       对话团                                                 沈彤
    沈彤:几个事情,第一:大家知道军队进城的消息到底有多早?这里好象有几个版本:
一个是十四日,一个是十六日,十七日和十九日。我发现大家看到的都自认为是全面的,
但是实际上都是自己看到的,说明场面实际上是很大的。我在书里面谈到的在十九日对李
禄的一些指责,现在看来也是我当时看到的一些情况,但是正是李禄没有看到的情况。所
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在这上面有一定矛盾。五月十四日统战部那次对话失败后我们在第五
会议室等着解决中央电视台技术问题,重新再开始对话的时候,六局的一些人就对我们说
,当晚十二点军队就开始进行清场,而且说开始从外面调军队。这是真是假我不知道。这
事五月十四日晚上。超华曾经提到过的在五月十四日上午统战部曾提到,你们也不用担心
了,肯定不会在广场欢迎戈尔巴乔夫,也是属实。我现在想起来了,我是中午和下午二、
三点钟时,和项小吉到统战部安排对话现场,那时已经听说。 
    另外一个是对话团在十六日的活动。超华刚才已经提到她曾经反映过广场同学对对话
团的反映,就是没有参与感,绝食同学要求与对话团对话。超华提出这个问题后,还有一
些知识分子也提出来,我们与绝食同学没有联系。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对话团主谈代
表及其他的一些代表基本上整天在统战部,十六日的时候我们严重地分为两派,一个是项
小吉和另外四个主谈代表,他们从五月十四日后对广场非常失望。另一派主要是我、后来
参加高联的政法的张志清,还有熊焱等等,情绪已经变得很激动。这和我刚参加对话代表
团时觉得应该是理性的组织完全不一样。到那个时候,虽然对话机会在十五日、十六日时
还可能存在,更重要的是我被绝食同学的行动,十六日有同学开始绝水了,感动了。所以
觉得更应把自己IDENTIFY,作为广场主流运动的一部分,而不是超脱的独立的一部分。从
那时候开始我们从统战部挽着手到新华门前静坐。这是十六日,当时还传我们发了死誓,
广场还传了我们的宣言什么,李禄收到的就是那个。正是那个时候,政治局加上邓小平那
六个人的会一直在开,对我们非常敏感。尤其是对对话代表团的代表,从上面来看好象是
对话代表团的两手:一手留在统战部;一手是到新华门前放一个炸弹。我们在新华门前八
个人我记得很清楚。我昨天已经讲了,统战部的人八次叫我回去,最后我不得不回到统战
部去。我知道有这么重要的一个会,而且统战部宋副部长一直在跟我们通消息。所以实际
上十六日新华门前就散了,等于不了了之了。 
    十六日之后我就回家了,睡了两个小时之后我知道了赵紫阳电视讲话,讲了很苍白的
一些话,其实就是那个政治局会议的结果。我就赶紧赶到广场,在新华门口碰到王文和姓
张的那个小护士,就是给你拿生理盐水的。他们两人哭着去冲中南海,结果被人家中南海
门口的警卫弄到一边去了。头一天我跟社科院的老何和另外几个主谈代表曾经冲过中南海
,跟他们打过一些交道,觉得他们无非是个纸老虎,所以我就带着王文和那个姓张的冲进
去了。所以十七日早晨新华门前又围起了人而且一直没散。后来政法的青年教师来了,在
那里绝食。 
    因为前一天超华的那些反映,还有前一天的会议情况,对话团所谓两派的态度都转变
了 。对话代表团从十七日上午开始列队打了横幅,带上红布条,转到天安门广场。 
    这时就是超华提到的清理纪念碑问题。当时高联,我要说的你们现在有两个高联,高
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是郑旭光,他也认为自己是高联最高领导。郑旭光召开了高联会
议,就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我想不起来了,要求对话团派出五个人来参加高联决策层
,而且当时说可以给一个常委。第一件事情我说有什么可以做的,因为当时所有声援的人
都站到纪念碑上面,我就说那我带一批人把纪念碑清了,高联把总部搬在纪念碑三层。这
就是高联后来的物资站什么,超华他们后来搬着钱箱子过去什么都是在那。郑旭光上去了
,没人跟着他,又下来了。 
    当时我们积极参加到高联里面去,这对对话代表团来说已是很重要的决定了,就是放
弃我们原来整个立场,加入到高联里面去。但高联无非是郑旭光,当然我现在知道有超华
及其他一些人。所以我们就比较失望,后来对话代表团决定撤离天安门广场,撤到离天安
门广场比较近的一个艺术院校。这时候全市大游行已经开始了,就是五一七,我印象中这
是整个运动中最大的一次游行。我记得有幅横幅,从历史博物馆门口走过去,和整个天安
门广场一样长了。我们在路上看到很多游行,包括小学生,幼儿园的也都游行。我们到那
儿后对话代表团在我和项小吉作召集人之后第一次进行正式选举,由各校代表团选出五人
常委。 
    其实从十七日离开广场后我本人与决策层已没有什么关系了,但我不知道对话团外部
形象到底怎么样,到后来联席会议,在广场上的三方“联合会议”,都有我和项小吉的席
位,又因为我本人在广场实际上知道一些事情,就李禄和柴玲讲的脉络我补充一些我知道
的不同情况。 
 
 
 
    (4)       知识界                                                 张伯笠
 
    这前面有一个五一五大游行,当时赵瑜是总指挥,我是总纠察队长,领导知识分子游
行,到那后我和王鲁湘宣读的五一六声明,然后大家讲演。每个人讲演说一句就重复一句
,比方柯云路讲“没有青年的国家尤其是没希望的”,底下就重复“没有青年的国家是尤
其没希望的。”然后就派了严家其、郑义他们三位代表去看绝食团同学,这是一个事实。 
    还有一个遗漏的非常重要的问题,对我们绝食影响非常大,严家其、包遵信、李洪林
、李洪林,在十六日晚上到了广播站,当时就我和郭海峰在,我们两人接待的。当时严家
其说“邓小平辞职了,学生们你们非常伟大!”。(封从德插:是他亲口说的吗?)亲口
说的。我们就感到非常振奋。说邓小平他辞啦,这赵紫阳就胜了。当时是我和郭海峰在,
郭海峰从监狱里出来我们可以核实这个问题。当时我就说:“严先生,您这个消息准确不
准确?”,他说绝对准确。这在当时带来了判断性的失误,对我以后在绝食团的所做所为
影响很大。 
    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五一七宣言的问题。五一六声明发表完了后,五一七严家其把宣
言送到广场,当时我、赵瑜、郑义都在,让我们签字。赵瑜跟韩志红他们就签了字,但是
我说我要看原件。为什么?五一六声明完了,又出来五一七宣言,究竟有多大的意义?原
件拿来后我一看,说我不能签名。为什么呢?上面提到了打倒独裁者。当时我就拒绝签字
,我说这个五一七宣言不代表全体知识分子的观点。我们刚发表五一六声明,那是代表知
识分子观点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关于赵紫阳到广场那天的事情。我跟李禄,还有郑旭光当时在。我们
赶紧跑到车子那边去,可是他已经走了。很失望,已经走了。走了以后,一个学生送给我
们一个稿子,然后被抢丢了,以后通过回忆,然后写的。我和郑义就赶紧开始起草。起草
的时候写出了一个口号“邓,李,杨反革命集团,发动了反革命政变,推翻了赵紫阳总书
记。”是五月二十日的上午。”这个在广播车上绝对有,这个原稿现在还在。我就补充这
个重要事实。〖参:张伯笠 3.6.8(1) 决定复食的背景
 
 
    3.6.5     广场广播站(2): 绝食期间                 张伯笠, 白梦, 王超华 
                                           〖参:封从德 3.3 广场广播站(1)〗 
                                〖参:杨涛*, 白梦 4.8.4(3) 广场广播站(3)
    (1)       广播站与指挥车                                         张伯笠
 
    ……当时我不想参加这个运动,第一次去了以后我就说,我不作为筹委会的,但是我
作为监委,就是作调解人。后来因为我办新闻导报,封从德就莫名其妙地把我的名单贴到
了三角地。张伯笠的名字就第一次出了三角地。所以,我就去找封从德,非常恼火,我说
封从德,你干了一件非常缺德的事。我说我不想出来,他说你必须出来,因为在我后面,
在我们班有很多著名的知识分子,象苏晓康、郑义,他就在后边给我们出主意,就是我跟
他们联系,然后把我们的观点传达给他们。 
     那天晚上,我去开五一六声明的会议,起草那个文件。当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决定
到广场绝食。这时我们班赶紧写了一个:壮士一去盼回还。我们还录了一首诗,白梦还写
了、起草了《绝食书》。我们那首诗叫作“五月,警察最忙碌的季节,他们象蜘蛛一样充
斥在街衢上,煽动着羽翼,黑色的羽翼。”那首诗写的非常好,是我朗诵的。 
    送走了以后,我们就举行游行。游行以后,我就到了广场,以后就是在广播站,这个
广播站是封从德搞的。封从德说,“你来了,正好。王童就乱读东西,逮着就读。正好你
来了,你可以审稿子。”这样我就忙着审稿子,他任命我为广播站的站长。 
    广播站在那个时候是最感动人的。因为在第二天十七日早晨,北师大的广播员播送了
这样一段话,这是我给他写的,我记得非常清楚,“今天是五月十七号,同学们早晨起来
宣誓,”就是那种《让世界充满爱》的那个音乐,后来这个女播音员用一个非常委婉、柔
和的声音说:“这里是绝食团广播站,今天开始十七日的播音。现在我们已经有多少同学
晕倒,被送进医院?”这个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然后她说:“这是世界上,中国大地
上第一个说真话的广播站。”底下就掌声雷动,我记得非常清楚。我认为这个绝食团广播
站在绝食中起的作用是非常非常大的。它不仅仅唤起了大家的凝聚力,使大家凝聚到一起
,而且它在鼓动方面,在它的宣传上,一步一步走的是非常稳健的。在绝食期间,很多激
进的稿子,很多激进的文件,当时都不准播的。所以,有些人对我们也是非常有想法的,
要冲广播站,经常要夺广播站的权。 
    我再讲第二个问题,就是指挥车的问题。当时突然来了一辆车,我就说,这个车是否
能作指挥车。那个司机,也不知道是谁派他来的。他说可以,你要用我就给你开过去。(
柴玲插:不是,是我去调过来的。)开到纪念碑左侧的时候,封从德来了。我说,“咱们
坐指挥车。”可是我们俩刚要往上搬东西的时候,清华大学广播站周锋锁他们就把那些东
西搬上去了。我说:“这是绝食团的指挥车,他们怎么把那些东西搬上去?”他说:“我
们这个做广播站。”我说:“广播站这个地方已经很好了。”然后那天封从德和他们打起
来了,打得挺激烈,后来我就跟他们讲道理。结果他们还是把车让给了我们。这个指挥车
在这里边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在五月十八日大游行的时候,这个指挥车曾经开出了广场。
当时我们四个是抱着头在指挥车里边商量下一步的情况。四个人在上边站着,抱着。指挥
车上的两个广播员一男一女,非常漂亮的两个广播员说“这是绝食团的指挥车。”底下就
非常激动。这个指挥车从东转到西,从西转到东。那天我就看到了五月十八日大游行的场
景,是非常激动人心的。然后我们就研究下一步怎么办。这个指挥车就是这样的情况。 
〖参:封从德 3.3.3 两站一车
    (2-1)     绝食团广播站                                           白梦
 
    我首先就广场广播站的情况从头到尾做一个专题。 
    我个人是在五月十三日,绝食的当日跟张伯笠一起到了天安门广场。五月十四日晚上
,我又从北大赶到了广场。但是紧接着又被两位作家叫回北大,说要组织第二天的五月十
五日北京知识界的大游行,我又回到了北大去搞这个游行。五月十五日下午游行完了以后
,五月十五日下午我就留在广场。 
    当时广场广播站是由张伯笠负责,我刚好去得也非常及时,因为张伯笠很忙,跑来跑
去的,说“白梦,你就来当编辑吧。”我说,“好,我就当编辑。”我就在那负责审稿,
从五月十五日下午、晚上,一直到五月十六日,我一直在负责审稿。当时的情况的确是非
常乱。因为广播站建立不久,各种制度也没有。封从德永远都是本性难改的老毛病。本来
让张伯笠负责了,他又回来,抢过话筒就讲,“谁都得听我的。”就是处于这种情况。我
当时感觉非常乱,谁也来讲话,任何人都可以讲。王童是我一生中见到的最敬业的一位。
但是这个人没有纪律性,他是什么稿子都念。他从来都不放下话筒,谁跟他夺话筒,他就
跟谁翻脸。(封从德插:但他声音最好。)对,他的声音最好,他播得最有感情。但是他
一来稿子就抢,根本就不管,任何稿子都播。 
    我当了一天多的审稿,因为当时张伯笠有点野心,想往上爬,他就四处跑,老不在那
,一会儿找这个,一会儿找那个的,。封从德也四处乱跑。所以从五月十六日开始,张伯
笠在离开的时候,说“在我离开这段,由白梦全权负责。”这样就给广播站人一个印象,
好象我在那负责。实际上我并不是负责,他没有正式任命我,我是临时在那里审稿。因为
你们都不在,而我个人认为这个部位非常重要,因为许多重要的命令,许多情况都在这里
发布,发布错了,后果非常严重。所以五月十六日中午,我就对广播站的整个机构定了一
套制度,审稿制度。因为当时的广播站是二十四小时通宵播音,(插话:不是。)不,不
,我跟你讲,中间有很少的停顿,晚上停顿的时间最多可能有三个小时。本来规定好的晚
上不播音,让绝食的同学们休息。但这个规定没有办法执行,往往被临时来的一些情况打
断,还是开机。晚上断断续续的几乎没有一段整个的时间停机让大家休息。 
    在这个时候,我就制定了一套制度,也把广播站的人员编制初步做了一个规定,我希
望能够稳定。因为人员流动性非常大,一会儿他来了,一会儿你来了,工作起来非常不方
便,所以当时我搞了一个名单,我这次把原件带来了,这是一个手刻的印刷的名单。当时
的名单是,总负责人封从德,张伯笠;总编是我; 还有王童、郑义和北明等。我当时把整
个人马分成两班,一班是从凌晨五点钟到下午三点钟;另一班从下午三点钟接班到晚上两
点钟。晚上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基本上做二十一小时的播音工作。这个文件原件我这
次带来了。这个文件是五月十七日早上,我委托旁边的宣传处,油印的那地方印了二十份
。我给工作人员每人发了一份,这中间有播音员是谁,编辑是谁,审稿是谁,联络是谁,
规定得清清楚楚。各自遵守自己的职责,轮流换班,人也基本上稳定下来了。这是五月十
七日的一个基本情况。在这几天广播站整个秩序稳定下来,我唯一没法制止的就是封从德
和张伯笠。 
    在广播站这段时间,也许是非常重要的一段时间,我记得从全国各地收到的电报可能
平均每天三百份。我请资料整理员每天把电报整个收集起来,让他选十份最好的,最重要
的在广播上播出。当时的广播稿子主要来源是各界的声援信,各界对绝食同学的关怀,还
有各界名流纷纷来广播站发表他们个人的一些感想。实际上,感想千篇一律,就是祖国到
了最危难的时候,同学们在这里绝食已经这么久了,我们也不得不站出来了。我记得有一
天上午,我光安排这个就安排了十个人左右,都是各界名流,包括民盟的一些领导,我记
得非常清楚的,中央美术学院院长靳尚谊,都是这一级别的人。 
    后来我就接到了很多同学非常反感的意见,说“我们在绝食以前希望有知识界的支持
,但知识界没有人说话。现在运动变成全国性的,他们就都来了。白梦你把广播站变成名
人展览馆了。”非常尖锐的意见。所以从这个时候,我就尽可能地削减名人表态这一方面
的东西。 
【封从德:白梦说“名人展览馆”,我认为当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让那么多“名人”来
演讲的话,怕影响绝食同学的情绪。情绪激动,健康就有影响。这是医生提的建议。 】 
 
    (2-2)     两个广播站并立
     
    我刚才讲的这个广播站,是绝食团广播站,是在篱笆边,华灯下。五月十七日又产生
了另一个广播站,是清华广播站,就是“学运之声”广播站,在纪念碑的南侧,就是纪念
碑下面的那个广播站。(封从德:是五月十六日。)这个广播站产生以后,两边对着广播。
我当时请封从德去交涉,封从德去过,但后来没有给我讲情况。后来,我也去过两次,都
不让我进。有一次我进去了,碰到了张锐。我跟张锐在广场上的矛盾也就从这时开始。张
锐非常蛮横无理地说,你们应该停播。我当时希望我们各自播一段时间。因为说实在的,
他们那里作为北高联的基地,我们这里作为绝食团的基地,双方在意见上是有不同的,在
许多问题上可能也有一些争论。这样两个广播站代表两个组织,如果单方面地要求对方停
,这是不太可能的。我当时要求张锐,我们可以分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我们播音,在那
段时间你们播音,这样就不发生太大的冲突。同学们的意见也很大,在很近的范围内,两
个广播站同时广播,他们哪方面也听不清,而且吵得头昏脑胀。但是我们的建议被他们严
厉拒绝,他们甚至连我的意见都不愿意听。我就非常失望地回来了。 
    我去过两次,到第二次去时,清华这个广播好象还是周锋锁负责,但是的确有张锐,
还有清华大学一个女同学,她说她是台长,张锐说“我是总负责人,你有什么跟我讲。”
我知道的清华广播站,就是学运之声广播站的负责人就是这三位。
〖参:4.8.4(3)广场广播站(3):后期的变故
    五月十九日,王丹在“学运之声”突然发表讲话,他用大功率喇叭对着我们这边说,
“我是王丹”,他认为这边是北大的广播站,“我希望北大的同学能够停止广播。否则,
我们将采取行动。”他在底下曾经给我打过一次招呼,但是,我不太同意。当时我没法准
确认定,王丹是属于绝食团的,还是属于北高联的,我没法确认他的定位问题,所以他跟
我打招呼,我没有同意。我就不明白这个行动是什么意思?对,他还讲了要采取行动。我
想找王丹商量,跑过去,没有找到王丹。后来,我还是让这边的停下来了。停了大概六、
七个小时。但是下面的人不愿意,说“他们能广播,我们也能广播。”所以,又打开播了
。这两个广播站对着广播还是持续下去了。王丹也就没有太多的干预。 
 
【封从德:两个广播站之间有协调联络人,曾经有一段时间,一直互通消息。 
              发电机是“学运之声”请市民捐的,还捐了很多被子、大衣。说好了请市
          民在大衣里写上纸条,以后可以还回去。后来我们搞得很糟糕,一个没还。 】 
 
 
    (3)       介入“学运之声”广播站                                 王超华
     
【  封从德:超华你多次提到对绝食团广播站的宣传内容有想法。具体的想法是什么?
    王超华:最开始的想法是,觉得它不能反映整个广场。我和白梦曾经谈过,他说我们
就是对绝食团同学的。结果高联想对广场上大多数人作宣传的时候没有工具。还有内容上
,我和郑旭光曾经讨论过,早晨是人最少的时候,广播的内容是悲愤的,近乎绝望,下午
支援的人都来了就是高亢。老这么忽高忽低的发高烧的话,没有办法搞。 】 
 
    关于“学运之声”广播站的事情,很遗憾,刘祥和张锐都没有来。当时高联最苦恼的
是任何一个广播站都插不进去。我坐守这个,又坐守那个,主要目的是与广播员直接协调
关系,他们信任我,我交什么他们能帮我广播。事实上后来我在“学运之声”那边关系比
较好,郑旭光他们几个也坐在那里休息了。只有二十日以后,因为广播站他们没有办法组
织力量对付戒严,才把广播权交给高联。但是在吾尔开希说撤到使馆区去以后马上就夺回
去了,他们说:就知道广播站交给高联没有好事。所以又变成只有我个人签条才给广播的
这种情况了,他们对其他人又不信任了。基本上是这样一个情况。非常遗憾,当时竟然有
这么大矛盾。 
    再有一个是关于当时郑旭光主持召开高联会议,就我印象而言,在十四日对话失败之
后,我、梁二、邵江,还有郑旭光,加上翟伟民,我们几个是经常见面的,但是很难说有
正式的高联常委会。在这之后我就变成我个人碰到什么事就做什么事,因为那会儿不断地
各界都来找人。这也是“学运之声”接受我的一个原因,同绝食团接受我的原因非常类似
,就是一有人来找,问有常委在吗,有紧急消息,他们就说不要让那个人进广播站,王超
华出去应付这个事去。我在那基本上做后来指挥部秘书处所做的那些事情。 
 
    李录: “学运之声”广播站是怎么建起来的 ? 
    王超华: 清华同学建的。我判断是五月十五日早上建立的,陆明霞说绝食团广播站干
          扰绝食同学休息。因为十五日夜里, 北高联已经从绝食团广播站外牵到外边去
          了, 而“学运之声”广播站这件事, 是我还在里边的的时候。 
    封从德:为什么又建了一个广播站 ? 
    王超华: 没有什么为什么, 就好象为什么北大就建了个广播站一样。 
    柴玲: 北大是为绝食团。 
    王超华: 当时也没有说是绝食团的广播站呀。 
    柴玲: 不对, 不对。 
    王超华: 因为, 它最头疼的是, 每天一开广播, 就宣称是独立于任何政治团体, 包括
          学生的。 
    李禄: 北高联与“学运之声”广播站是什么关系 ? 
    王超华: 开始的关系还不如跟你们好, 跟你们还认识呢。后来, 我送了几篇稿子之后,
          他们就认得我了。 
    梁二: “学运之声”广播站最初叫“清华之声”, 最早出现是在十五日上午, 是清华
          张铭组织的。他在筹建过程当中, 实际还拉上了高联的成员。后来, 在十七日
          买线和买喇叭, 扩大广播, 为严明复来广场做准备, 她也参与了: 超华从绝食
          团借了五千元, 就是为了做准备。另外, 郑绪光曾经带纠察统治了“学运之声”
          广播站达两天之久。
【  梁二: 关于“学运之声”广播站我想起一个事,在阎明复到广场之前我们刚好在买线、
          买喇叭建广播站。我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 
 
 
 
    3.6.6     五月十八日
 
     
【  封从德:五月十八日在广场上, 好象是程真,来问要不要去对话。我说广场上要转移,
          事情很重, 去不了。对程真的印象我开始以为她是开希的秘书。】 
【  梁二:程真主要是在四月二十六日大游行时跟我和开希走在一块儿,后来她觉得自己
          愿意投身到学运中去,而且愿意为学运办一些事。当时秘书处正好缺人,所以
          我们就吸收她到秘书处给开希当笔录员。后来她自己起的作用实际上已经远远
          超过这个作用。她在后来主要与王文一起发起绝食,这个她起了很大的作用。
          实际上在那个时候她与开希地位相当,已经成为绝食同学代表。 】 
     
【张伯笠:撤向客车那天,李禄说的情况我就不再补充。后来我们,封从德、柴玲、李禄
、郭海峰,联系大客车。当时我们要一百二十辆,后来到了八十辆。那天李禄晕倒了,柴
玲身体很不支,说话声音已经嘶哑了,我是临危受命,因为我说话声音比较大,作为临时
总指挥,所以那天是我指挥撤离的。那时广场上人山人海,怎么撤出去是个危险,冲击到
绝食同学怎么办?绝食同学被冲倒了就可能出问题。所以一再要求同学们拉成警戒线,同
学们非常自觉地拉成了警戒线,我就带着队伍一个客车一个客车的按排。我记得当时所有
的同学进入客车的时候都流着泪。     
 
     关于王文被选出绝食团。王文在我参加以后一直是绝食团的常委,直到十八日我们
在大客车开了一个会议,我们选举大家投票把王文选出常委。王文被选出后,一直不交权
,他所谓的权就是一个联络图。其实这联络图我也有,他一看就没办法了,就说“没有王
文就没有绝食,你们把我选出来是没道理的。”】 
 
【  封从德:五月十八日避雨车的事情,我做一点补充。刚才大家已经讲的很多,当时是
柴玲在广播上好象不是在绝食团广播站,而是在“学运之声”广播站,封了张伯笠。做这
个调度临时总指挥。记得当时他画了这么大一张纸牌挂在胸前就去赴任了。上午赴任,到
了大概中午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伯笠就倒下了。倒下的还有郭海峰,他也做了很多具体的事
情。当时好象都倒下了,这个牌子就接到了我这里,我也挂到胸前面。我跑到北面去就看
见了这些车,郭海峰已经调了过来。当时正好有一个天津来的小汽车,我就用这个小汽车
作为我的指挥车到处转,到处去调用很多其它学校,其它单位来的车。“北航”的公共汽
车也调进了广场。当时做了这么一些事情,但是效果不太大。 
 
    然后,记得就在当天晚上在指挥车上,我们常委还开了个会。当时王文也在,柴玲说
他是个小孩子,王文非常不高兴。会上大家提议是不是绝食领袖复食。王丹说他不能。然
后就是十八日晚上在指挥车上,我因为痉挛被送到了北大医院,不是北京大学的医院,而
是叫北大医院。在医院也发现一些同学拒绝进食。 】 
 
【   张伦:据杨朝晖说是他去汽车几场联系大客车的,你刚才讲是郭海峰。】 
 
 
 
    3.6.7     复食决定是怎么作出的?                      〖参:李录 3.5 复食
 
    (1)       决定复食的背景                                         张伯笠
     
    我重点讲关于复食的决定。复食是怎么回事呢?当时绝食已进行到了第七天。这天下
午大概四点钟,我不知道柴玲去哪儿了。封从德也不在,他那天住院。李禄我们俩正在那
坐着,商量事呢,就来了一个人。(柴玲插:这是十几日?)十九日下午。有两个知识分
子找我,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希望你到民族文化宫。你必须去,劳动人民文化宫门口
。”我就被他们搀到那儿,拽着,跑得非常快,我已经跑不动了。到那以后我发现几乎有
五十多个知识分子。他们就说:“张伯笠,你来了,非常好。我们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
事,就是今天晚上十二点就要宣布戒严了。我们的意见,同学们绝食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
,生命已经有危险。而且我们应该主动地复食,使政府没有进京的机会。”确实当时是这
样说的。当时我考虑以后,说:“我同意,但是我要回去做工作。首先我要把指挥部这几
个人的工作做通,然后我才能开会。你们马上起草复食宣言。你们要起草得有理有据。我
们复食并不是斗争的结束,而是改换一种斗争方式。”(王超华插:几点钟?)大概已经
下午六点了。我回到指挥车的时候就跟李禄首先把这个问题谈了,李禄当时同意我的观点
。然后我又跟柴玲把这问题谈了,柴玲也同意我的观点。我当时非常奇怪,他们是非常快
地同意了我的观点。然后主持会议的这个责任就放在我的身上了。就是一个大客车,调纠
察队把大客车包围起来。当时我告诉纠察队:别让吾尔开希进来。当时确实是这么告诉的
。为什么不让吾尔开希进来?因为我觉得吾尔开希爱激动,他的影响力还特别大。他一讲
话这个事能不能做成很难说。围上以后,我就讲了这情况,没有讲戒严,没有暴露这个戒
严,就讲,我们同学已经绝食七天七夜了……(柴玲插:六天了。)已经六天了,生命已
经到了极限。如果再绝食下去,要死人。我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我希望大家能够冷静
下来。我希望复食。然后我又指了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事先串联好了的,有清华大学的
代表,有北大的杨涛。说完大家投票。通知了二百多人,一百七十三票赞成,二十八票反
对,七票弃权。 
    这个决定作出来以后,吾尔开希就闯进来了。带着三个医生,四个护士,冲破了三道
纠察队封锁线,闯进了大客车。冲进来以后说:“这么重要的会议为什么不让我参加?”
这时候我们已经做出决定了。我说:“好,吾尔开希来了。你不是绝食团的领导,你只能
代表一票。”我说你可以投。他问是什么事?我说我们现在已经做出决定,就是准备复食
。吾尔开希当时就举手说:“我同意。”我说:“那好。散会,赶快散会。” 
    下了客车以后,郑义就把复食宣言交给了我。这次起草得非常好,非常完整,而且有
条理。我就交给了柴玲。我说你来主持今天的复食。在复食之前,李禄负责安排,把绝食
队伍安排得井井有条。在指挥车四外边,做得非常好。李禄主持,说你们都坐好。这时候
,柴玲就宣布,复食。宣布完复食,底下就炸了。当时那种情况非常可怕。说你们出卖了
我们绝食的同学。(柴玲插:只有一部分人这么讲。)但是声音很大。我非常清楚。李禄
站到车上边去了,拿着麦克风说:“大家静下来!”可是这个车已经被推得晃了,就要推
翻了。(柴玲插:他怎么会站到上边呢?有这回事吗?李禄插:他这是报告文学。)报告
文学是真实的。(大家笑)这个时候封从德闯了进来,说:“你们为什么要做这种决定?
你们是出卖学生运动,出卖绝食。”他非常激动,然后就抢麦克风,说:“同学们,刚才
那个决定是无效的。”(柴玲插:他没有抢成。) 
    他说“我现在建议重新开会。各个高校代表请到高校指挥车下边集合。”柴玲就跟他
吵起来了,柴玲就哭了,我记得柴玲嚎啕大哭。(柴玲插:没有。)然后李禄在那也不吭
气。
    我到车上以后,因为当时开新闻发布会,我就告诉北大那个管麦克风的人说:“你掐
断”。他就把它掐断了,声音就出不去了。然后我就说:“封从德,你是副总指挥,是常
委。我们刚才做的那个决定,你说我们是不符合民主程序的。那么你符不符合民主程序呢
?因为我们,柴玲,包括郭海峰,这是常委多数,我们开会研究过。那么你今天没有经过
我们这些常委开会就自己在这儿决定,你首先违反了民主程序。那现在我就提议罢免你副
总指挥的职务。”我说大家都在,可以投票。我记得柴玲、李禄、郭海峰当时都举了手。
封从德就把麦克风一摔说,我不用你们罢免,我辞职。他走了。 
    然后马上又赶快到纪念碑底下宣布一次。就是纪念碑底下那个广播电台。当时纪念碑
那儿不让我进去。后来也不知谁给我讲了情,说很重要,就进去了。然后是邵江,那个挺
黑的大个儿,他说很重要,赶快到历史博物馆前面去。那儿有一个热线电话,立刻传给中
央。 
    他们三个人架着我到那去。我看见当时有新华社两个记者和人民日报一个记者。我把
电话拿起来就接到了国务院值班办公室,就是值班,每天接我们的消息。我说:“现在我
们宣布复食。”“为什么复食?”我就把整个复食书、复食宣言向他们读了一遍。我说你
可以记录。他说,“我不用记录,我有录音。”他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
我说“我叫张伯笠,是绝食团副总指挥。”报告完了以后,回到纪念碑底下,就开始筹备
那天晚上的新闻发布会。到十二点钟,天安门的全部广播就响起来了,开始宣布国务院第
一号戒严令,全场就沸腾了。然后广播车开出去唱国际歌了。这时候我们开到了南边,就
是纪念碑北侧生命线那个地方,当时因为别的没有任何地方了,就开到生命线。由李禄、
陈明远我们三个主持这新闻发布会。 
    当时新闻发布会是我先讲的,我非常激动,流着眼泪,已经哭了。我受不了戒严这个
东西。当它突如其来的时候,我看大家都愤怒了,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了,就要跟他们干了
,拼了。那时候我也受不了,那是我主持的,我的手是颤抖的。因为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可能要说错,所以我就读了这个复食宣言,是读的。读了以后,记者就提问题,说“你
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张伯笠。然后我说,现在绝食团指挥部号召广场上二十万大学生
,其实我想说集体静坐,但是我说错了,我说了集体绝食。这个责任是我的,因为这造成
了许多外电的报道。后来,李禄就在后边捅我。我就明白了,我说:我更正,我刚才说错
了。我们是集体静坐,不是集体绝食。然后,陈明远就来接着讲。别人就问他:你是干什
么的?他说我是绝食团的顾问,我叫陈明远。然后他就讲,李禄又做了补充。这个新闻发
布会就算结束了。 
    我在大陆的时候,听到他们说了。他们说,他们极早地得到了中央的通知,赵紫阳的
通知……(柴玲插:对,这是干得最漂亮的一件事。)当时有一个重要人物,一直在广播
车。他也告诉我关于戒严的问题。
    当时的复食就针对戒严,让你没有借口戒严。当时有几个知识分子在身边就给我们充
当秘书,反正你要起草什么,立刻就给你拿出来。我觉得这些知识分子始终是不图名不图
利,一直在那儿,连一个通告都要由他们来写。当时我们的复食宣言中有重要的一条是说
:十九日凌晨赵紫阳总书记到广场看望了同学。我们的复食表面上没有针对戒严,因为我
们假装不知道戒严,但是我们复食是跟赵紫阳到广场上来有关系。
 
【  白梦: 五月十七日上午, 有个人来广播站, 自称是赵紫阳的秘书, 非常明白地暗示:
          赵紫阳将下台, 希望学生支持。十七日下午,赵瑜突然来告诉我: 局势已定,
          赵已下台。我当时就晕了。我在医院里呆了几个小时, 回来就写了一篇社论, 
          说我们支持赵紫阳。 
    李录: 那你把这事都告诉谁了? 
    白梦: 我自己处理了。】 
 
 
    (2)       知识界得到的消息                                       老木 
 
    我讲一下当时绝食之后我们知识界的一些活动,比如五一六宣言的事情。当时我们就
是想如何尽快结束绝食的问题,因为我们觉得已经是不正常的情绪了。当时就是进不去,
也找不到办法来结束绝食,我们在劳动文化宫门口已经徘徊大概有两、三天。那天下午,
大概是五月十九日下午两点多钟,来了一个朋友,带来一个消息,这个消息是最机密的一
个消息。当时我们进去要找学生领袖,就去找了北高联,北高联派出两个人,一男一女,
不知道是谁。最后密谈半天他们说作不了决定,我们说你们真正的领袖是谁?他们说真正
的领袖不在,都在统战部对话。我们说这不行,就想进去,这个警戒线是完全进不去的。
我当时带了工作证和记者证,以采访的名义进去。进到了绝食团的广播车里,我当时的印
象就是柴玲坐在里面,张伯笠坐在里面。就是五月十九日下午,我进去了就直接说这消息
。我说今天晚上军队可能进城,而且是戒严。当时我记得柴玲是非常慌张,(柴玲:不对
吧。)然后就喊,赶快叫人来开会,李禄当时又不在。然后当然没有我的事了,开会与我
无关,我就走了。但我后来又进去了一次。你们当时正在开会,把这个车围住了。我找到
张伯笠,在后面坐了一会儿,与陈俊哲、郑义他们聊聊天,然后就离开了。那天下午大概
就是这个情况。我当时的印象觉得你们完全没有准备,就这么一个状态,对军队要进城全
无心理准备,非常慌张。 
     
    (3)       赵紫阳到广场与决定复食                                 柴玲
     
    我自从在四月二十八日见到李禄以后,他经常带来一些非常好的消息。然后我们建立
了互相信任的关系,一直到五月十二日、十三日时,其间大家都保持密切联络,包括五四
游行等等。五月十三日见到他以后,他基本上属于外围的。我们绝食中一些后勤的事由筹
委会管,外联、内部消息及整个上层动向由李禄在负责。我记得五月十四日傍晚的时候李
禄来到广场,说他看了赵紫阳与戈尔巴乔夫谈判的录像,赵紫阳满面春风,并且提了赵紫
阳把老邓揭出来的事,说没有问题,基本上局势就这么稳定下去。所以一直到五月十五日
早晨的时候,他一看整个大势有点问题的时候,才很着急。我们一起形成了一个指挥部。
中间基本上对话团的对话一直都在进行,这个事情指挥部没有特别多的参与。 
    当时广场随时都有很多很激动的情况,直到五月十九日凌晨,赵紫阳和李鹏来广场。
赵紫阳和李鹏谈话的口气完全不一样。李鹏就说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到这里来干吗?赶快
回去吧。而赵紫阳就很动感情,说:“我已经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将来祖国还要靠你们
的,你们要保持健康。”等等。当时指挥部没有参加,并不想参加,而且觉得他们应该到
指挥部来谈。在指挥部的同学到达时他们已经走掉了。有个同学说有一个感觉:赵紫阳失
势了。然后我们组织了一批稿子,播赵紫阳和李鹏对同学们的探望。李鹏、赵紫阳的稿子
都是车上的同学写。因为当时有两个广播站之间的问题,赵紫阳的稿子中途被另一个广播
站截走了,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我们只好重新去调查,然后再重新写,同时也知道了一些
其他的情况。第一个就是赵紫阳已经失势,第二个就是包括体改委一大批人都要受牵联,
第三个就是部队就要进城,关于绝食的问题怎么办? 
    直到中午情况就十分清楚了,是陈明远来找到我和李禄说有这样一个情况,很紧张地 
把我们拉到两车之间。那时候李禄又跟他解释是不是特务的问题。完了之后陈明远说既然
不是特务,那么就一起工作。其实他根本没有调查。那个时候我们马上召集会议。开完会
之后李禄命令我们把所有的窗帘放下,开始指挥调度。调度完之后再开了一次会,开希闯
了进来,反正最后决议还是复食并且留在广场。因为当时有好几个决议,可以复食,也可
以回到学校。开希基本上赞成复食并且撤,最后他又不得不同意复食以后留在广场。然后
我和李禄马上被拉到长安街金水桥对面跟当时北京的一些记者,还有电视台的记者。只有
我们俩,消息很快被传回去了。 
    后来老封来了。这中间我插一句,他十八日晚上因痉挛被抱上车以后,第二天上午得
到消息说他因为疲劳过度,极度脱水,大脑皮层萎缩。当时医生忠告我还有其他的人说:
你们要注意你们的心脏,你们的心脏状况跟他的一样,可以瘁死。老封回来的时候很激动,
就要抢话筒。王文也在嚷嚷柴玲要撤你的总指挥等等。后来他们就要来抢话筒,当时话筒
在播音员那里,我就一下把话筒拿来。我抢了话筒说:“只要我在,你们就别想控制话筒
,别想控制广播站。”王文过来抢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只好咬他一口。后来老封再来抢的
时候我和他打在一起了。当时我还不断地说:“老封你刚从医院出来,有些情况你还不知
道。”老封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又是违反民主等等。后来我伤心的原因是我真的认为他
大脑皮层萎缩了,整个人都变了。在混乱之后,指挥车被推得摇摇欲坠。 
    我被医生架出去后,真正叫嚷的就是围绕指挥车的一小片人,绝大多数绝食的同学和
外地增援的同学都非常有秩序。那是在十一点左右,当时广场上播了李鹏的讲话。后来指
挥车里宣布二十万人大绝食,抗议李鹏政府的暴行。当天晚上我被架到历史博物馆前,暂
时隐避起来。第二天清晨回到指挥车的时候看到赵瑜,还有科技日报的那个女记者。我们
找了一辆车,开始巡视全城堵截军车的情况。当时我看了胡家楼,就是那个被截的催泪瓦
斯。 
    为什么说这仗打得特别漂亮?就是北京的记者在九点钟的时候在中央电视台打了一个
字幕,说广场绝食的同学同意复食。然后十一点的时候,不知有人故意不给李鹏消息,还
是他的节目安排了无法动,十一点的时候李鹏还在播为了广场同学健康起见,决定部队进
城进行戒严。这样,所有市民马上从家里走到街上,一部分老头、老太太发现瓦斯车,当
时马上就跪在瓦斯车前面,说你们不能进广场伤害学生。后来另外几个老头马上就回去叫
人,一批年轻人把车胎扎了。 
 
    (4)       在统战部复食                                           刘燕
 
    我想讲复食的一些情况。这里我想要梁二、沈彤两个人帮我一起想一下,因为有些东
西我记不全,他们两个人当时在统战部。五月十九日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开希说要见阎明
复,也没说为什么,就是想见见阎明复。当时又怕给阎明复带麻烦,就找了一辆救护车,
偷偷地跑去了。进去的时候没人看到,直接开到大院,开到他那个大楼门口。我们俩进去
之后,反正我这里不提名字,是阎明复下面一个局的局长,见了我们。当时我们说要见阎
明复,他说部长不在。他就跟我们谈,说你们应该马上让同学们停止绝食,立即复食。因
为部长已经做了很多的工作,你们应该给部长一个机会,给改革派一个机会。当时开希说
你一定要让我们见阎明复,我一定要见部长,如果你们不让我见阎明复,那我今天就坐在
这里不走。当时没有人知道我和开希在里面,在这种情况下阎明复出来了。他出来之后就
跟我们谈。所以当天下午三点钟以前的时候我和开希就已经知道当晚要戒严的消息,是从
统战部阎明复那里知道的。当时开希就说那该怎么办?最后决定开希留在统战部,由我回
去,把所有能叫到的所谓学生领袖都叫到统战部来。 
    我坐救护车回去。我记得很清楚,用绝食团的广播站,那个女孩还让我广播了。我就
说找王丹、程真、梁二、王超华等等。好象王丹在北大,王超华不在,就找到程真和马少
方,俩人就跟我回去了。我记得特别清楚,程真和马少方两个人情绪特别激动。他们到统
战部一坐就开始哭,后来程真和马少方说他俩当天要绝水,要到新华门跟前去绝水。程真
特别激动,说如果绝水不行的话,谁对广场这么多同学负责?那我就要自焚。这是程真当
天说的话。当时阎明复和开希都过来劝程真和马少方。开希好象很激动,还跪下了。反正
阎明复说得非常诚恳,这里不再详细说了。他主要说给改革派一个机会,今天晚上有这么
一个行动,你们到底是想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还是你们想失掉这次主动权?这时程真
和马少方他们已经宣布停止绝食,开始复食。当时开始喝水了。 
    之后开始陆续来人,我已记不清当时所有的人,梁二和沈彤可帮我想一想。我想起来
的有王丹、程真、梁二、郑旭光、马少方、沈彤、邵江、王志新、金松玉、王正云、赵刚
、开希和我、项小吉、陈伟、徐兆良,还有谁我现在没想起来,这份名单肯定不全,还缺
好多人。到那儿之后大家一起跟阎明复谈。大家情绪特别高,好象就觉得我们既然作了这
个决定之后,回去应该能够说服柴玲、李禄,还有封从德,让大家一起复食。这是下午可
能五点多的时候,当时在这里属于绝食团的人全部同意停止绝食,开始复食。阎明复就让
他们食堂做了一大锅面条,我们所有的人在统战部吃了第一顿。那一顿面条特别香,大家
记得特别清楚。 
【梁二: 刚才刘燕要求我补充一点。在阎明复的统战部里有几个人凑在一块,马少方当时
即兴创作了一篇复食书,写得慷慨激昂。读给阎首长听,阎首长好象感动得呜咽不语。 】 
 
    到了七点钟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乘三辆面包车加那一辆救护车回到广场。回到广场在
纪念碑的正北面旗杆下面马上划出一圈,当时把那个圈封起来了。我记得特别清楚,刚封
圈的时候们我跟王丹在一起,别人跟他说“王丹,你妈来了”,王丹妈就在边上站着。王
丹特生气,就跟他妈发脾气。我很生气,说王丹你怎么这样对你妈说话。王丹就失踪了一
会儿,他就去劝他妈了。他妈特别好,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看着王丹。 
    下面有些事情记不清楚,就是柴玲他们怎么来的。好象突然之间我们所有从统战部去
的这批人给冲散了,那圈也没了。完了说要上指挥车去表决,说柴玲、李禄、封从德已同
意停止绝食,开始复食,但是要表决是由柴玲来宣布这个消息,还是开希来宣布这个消息
。所有从统战部去的人只有三个挤上车去:我、王丹和开希。当时车上还有封从德他们都
在。他们在里面,我们三个挤在车门。那是七点钟的事。王丹没有说话。 
     
    张伯笠:不是指挥车,是开会的会议车,有好几节。 
    刘燕:是那大客车。我、开希还有王丹挤上去,就在车门。 
    张伯笠:已经表决完了。 
    刘燕:那好象是我们闹着又表决一次。 
    柴玲:开希进去时说:李禄,你同意我来为什么我进不来?李禄说,要不要给开希同
          学一个机会?让开希讲几句话?大家都同意,开希就讲了他的消息。最后还是
          开始表决。
    刘燕:反正这一段要梁二和沈彤帮我一起补充,我记得不是特别全。我只记得表决的
          最后结果是由柴玲宣布当天晚上开始复食。完了王丹到哪儿去了就不知道了。
          我和开希出来之后就回了北大。当天晚上柴玲宣布复食。 
 
    (5)       吾尔开希要做总指挥                                         沈彤
 
    十九日的时候,就有人叫我去统战部。我去得很晚,我去的时候面条已经作好了,我
记得特清楚。大家都在房间里,刘燕刚才讲了我才知道,开希他们已经到了二、三小时了
,那是差不多四、五点钟的时候。因为第一次聚得比较全,而且少方和程真宣布复食,大
家都开始宣布复食了,气氛开始比较活跃。那时知道戒严的事情反而感到轻松了,我不知
道怎么解释这个事情,大家很高兴,互相签字,又有一种诀别的情绪,在每个人领襟上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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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开希突然宣布成立广场临时总指挥部,总指挥全局。我问这总指挥部干什么?
开希就说我当总指挥。我说具体怎么和绝食团协调呢?开希说我当总指挥。我说下一步成
立总指挥部怎么组织撤离呢?开希说我当总指挥。回答了我三句。所以在此情况下大家高
高兴兴地去广场,边走边在路上说一定要停止绝食,最担心绝食团不同意。实际上我要说
双方担心的是一个问题。当时共识同时就产生了。 
 
    (6)       第二次表决: 结果相反                                   封从德
 
    关于复食, 有两方面需要补充,一是复食好象在五月十八日绝食团指挥部就有商议。
我记得应该在五月十八日下午或傍晚, 在我们的指挥车上,当时还有王文,我们常委开了
个会, 当时提议指挥部所有常委因为要花精力去指挥,所以首先内部复食。当时王丹就提
出他不能这样做,后来作了个表决,好象没有通过内部复食。这个事情和马拉松绝食几个
方案有关系。所谓马拉松计划, 有两个方案:一半倒了就新上一批,这样无限期持续下去
;或是全体倒下后再换。当时,我持前一观点。 
    二, 关于十九日复食表决。十八日晚,我被送到医院,十九日晚返回广场。因为头天
商议过复食,于是就去绝食同学中听了听意见,结果绝大多数说坚持绝食,特别记得是到
人大帐篷里,他们都说要坚持绝食。等到了指挥车,发现已经宣布了复食。当时就在指挥
车上冲突起来。最后李禄说:“那好,你可以再去作个表决。”于是,我下车召集了第二
次表决,做了约一个小时,严格审查过代表性。这时,没有时间让代表们回校征求意见,
只好让大家估计各自学校要坚持绝食的有多少, 过后再审查。来了八十多个学校的代表,
至少百分之八十的代表说他们学校至少百分之八十甚至已统计过百分之一百同学要坚持绝
食。于是我回到绝食团广播站,宣布了这个结果。并声明,如果有学校认为自己学校代表
没反映实情,可以来申述。结果可能是技术原因,没有一个学校来申报。
    所以我得到的结论,应该说广场上多数绝食同学还是在坚持绝食的。然后,就是李鹏
、杨尚昆的讲话,他们没明确提出要戒严。然后就听到说二十万大绝食。 
    (7)       学运之声反对复食                                         王超华
 
    刚才有谁讲到十九日学运之声广播站的情况了,就是关于复食之前的事。按说我是应
该在的。十八日和李鹏对话后,下了一场雨我再被叫到历史博物馆门前去开会,我说开会
坐那儿多没劲。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地让人送到医院去了。大概是半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回来的。回来之后我马上赶到“学运之声”广播站,被各种各样的事又牵制在那。我根本
没有听到刘燕在绝食团广播车上叫人去统战部这回事,而且在那根本就听不到绝食团的广
播。但是就有人拿了条来要求广播复食这个东西,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经广播了。我
非常急,就跑过去说我有非常紧急的事要说。然后我就在广播里说:现在虽然有一部分同
学说复食了,实际上还有很多同学在坚持绝食。大家一定要坚守,我们要和这些同学在一
起,为了保证这些同学的生命健康,为了我们的目的还没达到,我们不能撤。后来封从德
冲进来了,和周锋锁疯急了,打得不可开交,周锋锁不让他进来。他一回头看见我了,说
“王超华,为什么不让我进来?”我就说“你要说什么?你告诉我。”“我们还在绝食。
”我说:“那你就不要说了,我们刚才已经广播了还有人在绝食。”但他绝对不信任我。
(封从德插:什么时候?)十九日,你从那边跑回来。 
     
 
    (8)       大家非常不满                                           辛苦 
 
    我讲一点十九日晚上宣布复食引起的反响。当时在广场上绝食的已经非常多,没有统
计的就更多了。后来绝食团指挥部宣布复食大家都非常不满,因为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和没
有充分地同同学交换意见,作说服解释工作,也没有很好地作讨论,所以大家都非常不满
。李禄说实际上是大部份没有绝食的同学反对停止绝食,这个是不对的。因为我们在那非
常多绝食的人大家对这个决定感到非常失望。反正他们指挥部纠察线根本不让进,谁也不
知道,就他们一个人说了算。后来说把绝食改成静坐,还是在广场上坚持,大家的情绪才
比较缓和。但是后来在“学运之声”广播电台的争吵在下面引起的反响坏得不得了。我不
想讲这个,我只讲对复食引起的反响,因为他说征求过二百多同学的意见才宣布复食的。 
 
 
    (9)       严格的代表性                                           张伯笠
 
    关于复食这个问题我还要作一个重点的补充。当时在指挥圈里二百零几个高校的代表
是经过严格程序进来的,包括吾尔开希。刚才柴玲说的有一个错误。当时吾尔开希进来,
我们所有的人没有向同学们说要戒严,我们在当时绝对是隐蔽了这个观点。 
    第二个是关于超华说的广播站的事。当时是我进去播的,我打着超华的旗号,如果我
不打着超华的旗号他不给进去。我说超华让我进去的,拿着个纸条,上面签着超华的名字
,其实是我写的字。我进去后宣读的是柴玲在绝食团指挥车宣读的复食宣言。这个宣言是
郑义、赵瑜和我三人起草的。宣读完了之后我就打热线电话去了。这时他们发生了一个冲
突,我回去赶上了这个冲突,就撤他职务。这个是整个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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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权: [德国莱茵笔会,德国亚琛八九学社]。版权所有。
Revised: 五月 18,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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